素心呆了一阵，小心翼翼问：“你……你没事吧？”

“你说我有事吗？连那种不能说的心事都说出了口，他竟还是无动于衷，将我置于何地？”

素心心里如同压上了一块重重的大石，终于明白她说的意思了。她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宽解梅无极的，转了下眼珠道：“圣女你别伤心，他不一定是完全不喜欢你，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如果要了你，就是中了别人的计，你也不想想，谁下的药？下药的人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害你，就是为了害皇上，如果那时候你们真成了事，恐怕就出大问题了。”

这句话果然分散了梅无极的注意力，她抬起头：“有人害我们？”

“你想想，谁会害你？为什么要害你？”

梅无极摇摇头：“我没得罪过人，再说我要是中了那药，能害到谁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要害你，肯定是你认识的你，你再想想。”

梅无极沉思半天，依然摇头。

怀郡王道：“都别想了，天色都晚了，还是先送你们回去吧，反正圣女也没事了。”

“不行，为了圣女的安全，她先留在你这里，我先回宫了。”素心不等怀郡王和梅无极反对，急急道：“本宫要先走了，王爷要好好照顾圣女。”

回宫的路上，素心微有些得意，心想先让他们俩好好相处着，日久生情了再说，以后也许就有机会了。

墨羽沂在寝殿坐着，神色凝重，见她回来，点点头：“关门。”

“现在搞得跟做贼一样，怎么总是要关门说话。”

“现在的皇宫，不留意不行，别看我是皇帝，高高在上时就永远是皇帝，有人暗中作乱时，我就可能是他人的目标。”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夺你的皇位？”素心吃了一惊，他的皇位可是多年打拼而且名正言顺得来的，继位这么久，应该相当稳固了，还有谁敢动这种脑筋？

“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但可以肯定的是，敢动这种脑筋的也不是一般的人。”

“出什么事了？”

“昨夜的事，你没有细想？”

“我想了啊，难道有人想害你？可是那也不必啊，你是皇帝，她是妃子，你就算宠幸了她，也应该没什么事吧？”

“你忘了她的身份。”

“我知道啊，可我听说前朝也有这种事，说先皇之前也喜欢过一个，后来还生下了泰王。”

“你听谁说的？”墨书沂神色突然严厉，她不禁有些奇怪：“宫里的女史，不小心说漏嘴的。”

“算了，这事你知道了就好，泰王的母妃，不是正式的圣女，如果是已经封为圣女，后果可就不一样。”

“那会怎么样？”

“总之后果会很严重，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以前临幸了她，一定会想好一个万全的方法去处置这事，让它一点也不落人口舌，可现在这事来得这么突兀，而且是有人故意作为，那人肯定不会有机会让我安排，你明白吗？”

素心点头：“有人借这事想要造反。”

“没错，如果有人想害，那就是害我，如果我违反了祖例临幸了圣女，那就是皇权和宗教之间起冲突，你别看宗教没有兵权，可它有民心，民心皇权的根基，你明白吗？”

“嗯。”

“一个皇帝，为了美色，毁了被宗教视为上天神祗化身的圣女，那就是对宗教的大不敬，如果有人要借此作文章，而且作大，不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一个小错如果被人忽略了，也就过去了，可是要被人夸大了，就可能放到无比的大。”

“那怎么办？”

“圣女还没失．身，应该问题不大，只是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我还想不到，只能且走且看。圣女呢？”

“我把她留在怀郡王府，那里现在倒比皇宫安全了。”

“做得好。”

“睡吧睡吧，醒了再想。”

素心刚一转身，就被墨羽沂从身后抱住，她一扭身子：“不来了，我还没好，全身还酸痛着。”

“让我看看。”

“看什么？”

墨羽沂拉着她坐到灯下，卷起她的袖子，只看见一条藕臂上雪白无瑕，没有一丝瑕疵。

素心奇道：“果然没了，这么神奇啊。”

墨羽沂微笑道：“我这下总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

“你可不能装处。女再去迷惑别人了。”

素心大怒，跳起来道：“我什么时候装处。女了？又什么时候迷惑别人去了？”

“你一天不宣布所有权，就总有人对你动心思，你不迷惑别人，别人要被你迷惑，你说我怎么办？”

素心横眉竖目：“你这说的是哪门子歪理？”

“今天有外使来朝见，你猜猜是哪国的？”

“我怎么知道，统共才知道你们这个版图上有丹陈、宛国、高郅，还有个灭了的离国。难道是……丹陈？”

“你可真聪明。”墨羽沂淡定地看着她，冰蓝的眼眸十分犀利，仿佛要看穿她内心。

素心一转念：“你是在试探我。”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明明就是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想着慕北辰。”

墨羽沂笑了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想不想，也不是我拭探了就有用的。知道他们朝贡了什么吗？”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半仙。”

“葡萄，紫葡萄。”

素心脸色一变，登时说不出话来。

“葡萄这东西，在高郅也不稀罕，只是丹陈的夏天来得早些，这时节就有了，而且还熟透了。慕北辰登基后日夜繁忙，整顿国事，听说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想必也就疏忽了备礼的事，居然送了这么微薄的礼物来。”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

“我看，也不是送鹅毛的事，本来我也奇怪，这葡萄值得当厚礼相赠吗，而且还是两国邦交这种事。后来想了一会就明白了，原来这紫葡萄，不是送给我的啊。”

素心突然炸了毛：“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最不喜欢你不爽直的这样子，你想说他还念着我是吧，所以问我有没有再想着他，你想知道这紫葡萄是什么意思吧，我就告诉你！”

墨羽沂凝视了她一会，突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要说，我不想听。”

“那你试探我做毛！”

“我害怕，一直很害怕。”

素心听他这么说，而且声音居然带着向来没有的不稳定，心竟然软了，撅嘴道：“那你也不要跟我说这些，你也不想想，我都是……是……”声音越说越低。

“什么？”

“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这么担心，那分明是不放心我！”她一憋气又大声起来。

“没办法，谁让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她噎了一下：“这也算我的错。”

“当然算。”

他突然一反常态地耍起无赖，令她本来直冒的怒火竟然发不出来，又好气又好笑，鼓起腮伸手捏捏他的鼻子：“你越发会使坏了，惹人生气，又不让人发脾气。”

“快说你不会回丹陈了。”

“我干嘛要回丹陈？”

“你真的不回？”

素心看他高兴的神情有点像个大孩子，不禁有点纵容地又捏他一下：“不回，真的不回，我又不是丹陈人，那也不是我的故乡。”

“那我就不必担心了。”

“讨厌，啊，你干什么？”她还没说完就被拦腰抱起，直往龙床走去，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不禁急得双腿直踢：“不要不要，我还累着呢，人人都说你冷淡寡情，原来都是骗人的！”

“还有人说我不行呢，你说行不行？”他不由分说就把她安置在床上，呼地吹灭一盏宫灯，放下了纱帐。

“你又要上朝去。”素心低头整理着墨羽沂的衣领，仔细扣好最后一颗扣子，结上腰带丝绦。她一惯没有这样细心，可是这时候做起这种事又妥帖自然，好像本来就做惯了。

“我不去，难道留着陪你？”

“为什么不行？”

他笑了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你不是说过这个故事里那个皇帝不爱江山爱美人，后世被人骂作昏君吗？”

“昏君有什么关系，有情郎就行。”

“好，我今天不早朝，做昏君。”

素心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背上：“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好。不过今天我不是要你做昏君，而是要你带我垂帘听政。”

“垂帘听政？”他奇怪地转过脸来。

“我预感今天会发生什么。你说，下药那个人会毫无动静吗？”

墨羽沂缓缓点头。

素心换上小太监的服饰，仔细化了个妆，然后低头乖顺地站在一边，听那些朝臣汇报政事。

高郅国富民强，虽然边陲偶尔有外敌进犯，某处也偶尔会有天灾人祸，但都没有太大问题，墨羽沂处理起来得心应手，转眼也快退朝了，素心不禁纳闷，心想那件事已经发生第二天了，如果墨羽沂所料不差，那个人应该会按捺不住。

“启禀皇上，臣有本启奏。”

素心一看，是个白胡子老臣，她琢磨了一下，好像是那个叫乌史的，这名字特别，她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