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问得怎样？”

慕北辰锁着眉：“芝苓还在东厢房呆着，什么也没问出来，滴水不漏。”

“我这边倒是漏了点什么。”

“嗯？”

素心笑笑：“怡妃至少跟芝苓是一伙的，她知道的不少。你问到了些什么？”

慕北辰如实告诉她，她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芝苓经常跟媛淑仪要香料，从前怕就要过，而最近这几天要得多了些，所以她手头的香料肯定也不是一种，因为单要这一种，一来怕惹人疑，二来她自己根本也不知道哪种香料会引起孔雀反感，多要点就显得正常。”

“可是这也不能作为证据。”

素心笑道：“你跟我一起去问就知道了。”

苓贵妃还从容地坐在那里，伺候她的宫女在门外站着。

“芝苓，你从前跟着我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

芝苓微笑：“谢谢皇后姐姐，我不知道。”

“嗯，因为你特别聪明，会学刺绣，又会左手写字，又会弹春夜游园，真是出众啊。”这话当时素心就曾说过，暗示芝苓是故意想引起慕北辰注意的，而且肯定是蓄谋已久。

但芝苓脸不变色心不跳，仍然表情柔和，轻声道：“就算是我故意想吸引皇上注意，那也不是错吧，后宫的哪个女人不希望接近皇上，哪个不仰慕皇上？”

“嗯嗯，至于你的旧主子嫣美人，可真是死得冤枉啊，听说她被打入冷宫后，后来在政变的时候就被杀了，而你的运气比较好，被卖到管文立府上充作官奴，管老头知道你是皇上跟前品阶最高的贵妃，所以待你如上宾，等皇上重复位，他又急急把你送进宫来。”

芝苓抿嘴一笑：“皇后姐姐知道得好清楚，芝苓也就是命好些罢了。”

“对了，那天你帕子上薰的是什么香呀？”

“月下清露。”

“你挺爱这种香啊，天天薰它。”

“那倒不是，我经常变着薰香，我不偏爱哪一种，但总的来说喜欢清雅素淡些的香。”

“那天真巧，就薰了它。怡妃跟你一样喜欢这种香么？”

苓贵妃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但还是答：“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香，她对这种事很留意吗？”

素心嘻嘻一笑：“你怎么知道她留意？我可没说过。”

苓贵妃也跟着一笑：“我只是随口说句，我薰香也是很随意的，那天薰的什么香我差点都忘了，要不是你问起，再过几天我肯定也不记得了。”

“你一向聪明啊，不像记忆这么差的。”

“这种没要紧的事，我记它干嘛？姐姐问我怡妃是不是也喜欢，我倒真是不知道呢，难道怡妹妹提起过这香？”

素心笑嘻嘻道：“没有，我也只随口一问，好了，你回去吧。”

芝苓笑着跪安。

等她走到门口，素心忽然又说了句：“那天真巧啊，那么多人看孔雀开屏，应该都是苓贵妃请去的吧。”

“不是，是怡妹妹说我最近清净孤寂，就请了些姐妹去凑热闹。”

“原来不是你呀……我还以为是你，请了这么些人去看热闹，结果看到了闹剧。”

芝苓停了停脚步：“她也是好心。”

“嗯，所有人都眼见着你把丝绢扔到地上，然后我去捡了……”

芝苓脸色微变，但仍保持笑容：“姐姐说笑了，是我丢的，姐姐好心帮我捡的。”

“嗯没错，大家都能作证是这样，跟怡妃没有关系。”

芝苓轻咬红唇，没有再说话，快步走了出去。

慕北辰道：“你这是离间她们，有什么好处？”

素心笑道：“她们分明是串通的，可又各怀鬼胎，这样一来她们之间生了嫌隙，各个击破就容易了。有些人看上去很肤浅很容易看穿，但其实才是真正藏得深的那个，你看，连芝苓都没看出怡妃的厉害吧？”

“你就认定是她们俩做的了？”

素心撇嘴：“这件事是她们做的无疑，可是不一定找得到证据，谁先露馅可就难说了。但我觉得幕后应该还有别人。”

“为什么？”

“她们俩不应该知道我怀孕啊，可看她们做的这件事又分明是知道了，可还有个疑点，我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她们费尽心机对付我干什么？我生下别人的孩子，对她们来说是有利才对。”

慕北辰皱眉：“那你认为……”

“反正我不会问她们，肯定问不出所以然来。她们要是承认有人对她们说我怀孕了，那即使把这个人供出来，也把她们自己给供出来了，她们的图谋一清二楚了。”

“这倒是，她们一切都安排得很巧合，即使认定是她们做的，也没有任何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处理……”

素心点点头：“即使你是皇帝，也不能做这种事，惩处她们总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跟着蓝雨情被调入静仪殿，负责保护素心人身安全，可素心首先要他做的事仍是他的老本行，去调查关于孔雀案的事。

蓝雨情有些不情愿：“这种小事也让我这种金牌大内密探去干……”

“谁说这是小事了？我要是当时出了意外，就有可能一尸两命，我死了就是高郅的皇后死在丹陈国，而且是不明不白，就是国际纠纷。先不说慕北辰会不会伤心，就光是高郅来找你们算帐，就够你们丹陈人头疼的……”她振振有辞，越说越夸大。

好在蓝雨情是熟识她的，立马捂住耳朵哼哼：“别拿大帽子压我，知道你调我来其实就是差遣我去查这查那的，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别跟我说得有多严重多可怕，我就知道皇上绝不可能让你出事，出了这样的事，你查不查他都会处理，你非要亲自查，不就是因为你永远是个好奇宝宝吗？”

素心一瞪眼：“看来你主子果然把你宠坏了。”

“我句句都是实话，又没有诬赖。”蓝雨情理直气壮。

素心还在那里想摆点皇后架子，可他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这个没上没下的家伙，得找个人管住他才行……”

兰心笑道：“娘娘什么时候吃过亏，竟也对这种人头疼起来。要我说啊，蓝雨情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对付这种人其实不难。”

素心立马很感兴趣地看着她：“连瑞珠那种嘴不饶人的丫头也只能和他辩几句而已，往往还落了下风，你倒有什么厉害高招？”

兰心抿嘴一笑：“一物降一物，山人自有妙计。”

“唔……”素心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

“我已查到了，在那之前，就曾有人拿着各种香料去问那养孔雀的，是不是有什么香味会刺激到孔雀，那人回答过。后来我拿月下清露给他闻，他说跟这香味很近似，不过月下清露是调制的香，应该是其中一种原料令孔雀非常敏感。”

“哦？当时他可没说这事。”

“他早忘了，再说当时拿给他闻的就是调香的原料之一，并不是月下清露。”

“那去问他的是谁？”

“媛淑仪宫里的人。”

“哦？”素心倒有点意外，她以为应该是怡妃或苓贵妃宫里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以苓贵妃和怡妃的聪明，肯定不会亲自干这事，所以我后来重点调查的是媛淑仪的背景。”

“那查出什么来没有？”

“没有，不过我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你觉得什么都正常，那什么不正常？”

“例如跑去问那个养孔雀的人，是个小太监，叫小孔子，而怡妃娘娘宫里有个小宫女，叫玜玉，两人关系很好，虽说宫里不许有对食这种事，但还是免不了有些人会干些假凤虚凰的勾当，所以只要去审小孔子，总是不难审出来……”

“那小太监供出那个玜玉了？”

“那倒没有，可是我总有很多办法能套出他嘴里的话的。”

“嗯，然后你找玜玉没有？”

“你是指问她和小孔子对食的事？”

“呸，我才没兴趣管这事，再说你们宫里的规则太不人性化了，人家对食碍着你们什么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一个一个的弄进宫来，只让人看却不让人碰，自己不要也非拘着人家的自由……”

蓝雨情听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住：“行了行了，那都是老祖宗的规定，又不是皇上的，再说了我可没一个一个的娶，你冲着我发什么脾气，我们现在不是在研究玜玉利用小孔子对她的私情做坏事吗？”

“哦，是有这么回事，继续说。”

“玜玉的嘴很容易撬开，她家境贫寒，全靠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回去接济，因为怡妃多给她点钱，她就豁出去想把一切扛着。但我把她的父母家人全捉了起来，然后问她到底是打算用一家子给怡妃垫背，还是老实交代，她就慌了。”

“喂，你好卑鄙。”

“我这是为娘娘你办事呢，干嘛骂我卑鄙？我不卑鄙怎么查事？再说我也不会真杀他们，只是吓吓而已，玜玉这丫头经不起吓，立刻就哭了，说了实话。她和小孔子串通了，让小孔子拿了各种香料去试，知道哪种原料会让孔雀感觉受威胁，就拿那种原料调香，调出来的就是月下清露。也就是说，这种香料其实是按怡妃的意思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