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辰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神，确实有些心软，他别过脸去不说话，淡淡道：“后宫的事朕全权交给母后处理，你有话跟母后说清楚。”

“皇上，皇上！”

太后道：“莫非兰贵妃认为哀家会处事不公，所以才不停求皇上？看来兰贵妃很信不过哀家啊。”

兰樾张了张嘴。

太后又道：“在公，哀家是太后，你是臣女，在私，哀家是你婆婆，你是媳妇，竟敢对哀家的审理存疑？”

“不敢。”兰樾彻底无力地软软跪坐在地上。

“好，你说暄儿为什么会相信你？你跟他在一起时，已有近三个月身孕，他竟蠢到相信孩子是他的？”

兰樾低声道：“他也许并不相信，可是他爱臣妾，所以他愿意欺骗自己相信，他说过，臣妾哪怕撒谎，他也会当成真话来听的。”

太后纵声大笑：“好一个兰贵妃！不仅会编造谎言，而且善于利用男人对你的痴情呀！知道暄儿迷恋你，竟然连这样拙劣的谎话也能编造，偏偏暄儿真的喜欢你，他跟你说了一样的谎，你们俩倒真是串供一致。”

兰樾本来心里没有丝毫底气，那番在幽禁时背了千万遍的谎话说得虚弱无力，连自己都不相信，可听太后这么一说，突然有了几分信心，慕北暄到底还是爱她，况且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他按她所说的去说了。

“太后，臣妾没有撒谎，慕北暄说的也是真话，太后明鉴。”

太后笑道：“其实不用分辩，你们说什么都不重要，自有古法可以鉴别。来人哪，把八王慕北暄带上来，小皇子也带上来。”

兰樾惊得猛然一抬头，心里凉飕飕地想，难道太后要当面逼供？要他们对质？

很快，慕北暄披头散发地被带到，白衣囚服，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孔，想来已经憔悴无比。瑞珠则抱着小皇子站在一旁，另有宫女太监端了两碗水来放在屋中央。

“滴血验亲。”

太后冰冷地说了句。

一句话把兰樾震得灵魂出窍，傻呆呆坐在地上。滴血验亲的古法她也听过，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这种事，更没想到慕北辰竟也同意这样。

“来，刺破小皇子手指滴血入碗。”

“不要！皇子至尊，况且年纪又还小，怎么能受这种痛苦！”兰樾明知这个借口拙劣无用，但还是当成落水的稻草紧紧捞着。

“不管他是谁的孩子，算起来也都是哀家的孙子，难道哀家就不心疼？不过要查明真相，非要滴血验亲不可。把兰贵妃拉开，别让她阻止。”

兰樾挣扎着大叫，可太监们力大，她又怎么抗拒得了？

在婴儿的啼哭声中，两滴血分别滴入碗中。

慕北辰深深看了兰樾一眼，慢慢走过去，自己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兰樾彻底绝望，停止了挣扎，呆愣愣看着那碗里的两滴血慢慢化开。

另一边，侍卫刺破慕北暄的手指，也滴了一滴血进去，慕北暄不但没挣扎，连头也没抬，仍是那副认命等死的样子，看来他也早放弃了徒劳的争辩。

兰樾的眼越睁越大，惊恐无比地发现两只碗中的血都慢慢地散开，并不融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皇子是慕北暄的儿子，她确信无疑，和慕北辰的血不能融合就算了，怎么可能和慕北暄也不融合？难道说那晚**她的并不是慕北暄？不不不，她明明记得很清楚，看得也很清楚！况且慕北暄自己也承认了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太后的脸越来越沉，慕北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再深深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退回原位。

太后终于笑了，却是冷笑，像寒冬飞霜一样冷酷：“兰贵妃，你真好，哀家还以为这孩子总归是哀家的孙子，想留他一条命，没想到你不但骗了皇上，连暄儿也骗了！暄儿你看呀，你看你为了她连兄长都背叛了，这一生都断送在她手里，可你的痴情换来了什么？这孩子也不是你的！你好好睁眼看看，这不知道是哪个贱男人的野种！”

“不！母后你不能污辱他，这孩子真的是……真的是皇上的！”兰樾话到口边终于想起来改口。

太后冷冰冰道：“把孩子抱出去，摔死在殿外！”

兰樾蓦然全身冰冷，所有血液都凝固了。她没想到太后竟如此狠心，下这样的命令。即使孩子不是她的孙子，也才是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她怎么可以……

只听婴儿在殿外一声啼哭，兰樾不顾一切大叫起来：“母后，母后我承认了，孩子是八王慕北暄的，我撒了谎，可是那只是为了保住我的孩子，为了想活下去而已，可无论如何他也是母后的孙子，真的，真的……母后你饶了他，我宁愿一死！”她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叩头，把额上全叩出血来。

但瑞珠此刻从殿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禀太后，已经处死。”她裙上还溅着一片鲜血。

太后看了看瑞珠，又看看兰樾，无比惋惜道：“听见没有，你已经说迟了。”

兰樾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当她被冷水浇醒的时候，只觉得恍若噩梦还未醒来，猛一睁眼就是一声痛骂：“狠心的老妖妇，还我孩子！那可是你的孙子，你亲手杀了他，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太后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却不动声色，冷冷看着她：“你口口声声说孙子是哀家的孙子，却何来证据证明？你在哀家面前反反复复说了几次，第一次进入说是皇上的孩子，没多久说是暄儿的，再过一阵又说是皇上的，现在又改口，一个人说两次谎就已经能让人不信任，何况你竟然在这一件事上改口三次！你叫哀家如何信任你？再说滴血验亲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兰樾看了看两只碗，狠狠咬破下唇，哭叫道：“我没有证据，但我就知道孩子是慕北暄的，我是他的母亲，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父亲是谁？慕北暄，你说话啊，你不是人，你说话呀！这孩子是你在入宫之前**我才有的，这会儿你怎么哑巴了，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杀了？”

她扑上去对着慕北暄又摇又打，怒骂道：“太后是你母亲，你怎么不求她？怎么不跟她说实话？你当初为了要在皇上身边安插棋子，为了要制造我怀孕的假象，在入宫前就认识了我，还强迫我，我不肯，你说你会对我好的，会爱我一生……结果呢？你自己沦为囚犯，你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你是谁？”

兰樾一阵摇撼，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囚犯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竟然不是慕北暄。

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一发现囚犯不是慕北暄，立即感觉落入了圈套，猛然抬头看太后，见太后脸上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惊道：“你骗我，你……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再回头一看，慕北辰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中似乎隐隐有痛心和失望，但没有预期的悲伤。他对她，早就死心了吧，能联合太后设下这个圈套，以他的智慧早已猜到她是怎么回事，根本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感情了。

兰樾心里渐渐浮上一丝绝望。

“皇上，你也骗臣妾……”

慕北辰第一次开口，就截断了兰樾所有的幻想：“你根本不是兰薰吧？虽然朕并没有查清你是谁，但是你来历不明，仿佛就在某一时刻从天而降，虽然长相性格都很像兰薰，但是朕和你相处日久之后，总还是有些细微处能感觉到你不像兰薰的。”

“不不，我就是，我……”

“你已经失去记忆了，凭什么记得自己就是兰薰？”

兰樾被他问得迟疑了一下才答：“虽然没了记忆，可是我总还记得自己是谁。”说这话的时候她虽然竭力理直气壮，可还是有点气虚。

慕北辰冷酷地看着她道：“你真是这样觉得吗？你失去记忆，丝毫不记得往事了，可还记得对朕的感情吗？从一见面就毫不掩饰，一直跟朕粘在一起，当时朕失去理智，只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去细细考虑，既然你已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对我们在一起的事都忘了，为什么只听朕说了几句往事，就感情深厚毫不避讳地跟着朕了？”

“那是因为我爱你！虽然我不记得从前的事，可是我对你的爱还留在心里，所以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亲近。”

慕北辰缓缓摇头：“你从不爱朕，从你的眼神里感觉得出来。你表现得再温柔，做得再好，你的眼睛出卖了你。朕有时候刻意不想去留意，可是只要对上你的目光，就会觉得你的眼神冰冷，有种隐忍和逃避，你并不爱朕，甚至不爱任何人。朕想，你也不爱八弟，是吗？”

“不，不是的！”

“那你是爱他喽？”

“也不是……”兰薰发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又气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