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风看着他们追逐笑闹，心里蓦然生起一股强烈的酸涩之意。即使她声称自己已属于别人，但心里还是惦记着慕北辰的吧？他亲自去行宫想要带走她，却被她拒绝，而她这次又离开高郅来帮助慕北辰……无疑，慕北辰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自己重要得多，甚至……甚至不如她所言，她已经完全是墨羽沂的人了。

“妈咪，爹滴！你们在做什么？”胤禛歪着小脑袋出现在门口。

“啊？”

“你们捉迷藏吗？还是玩老鹰捉小鸡？”

“嗯，我们是在玩母鸡捉老鹰，帮妈咪捉住你爹滴这只没毛的老鹰！”

慕北辰暴汗……没毛的……老鹰……

“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还没等他摆出父皇的架势，拉下脸孔训斥儿子，胤禛已经双臂一张，兴奋得小脸通红，直接朝他扑过来了。

“爹滴接住我，我飞过来啦！”

慕北辰再次暴汗，这是抓老鹰的架势吗？倒像是小鸡主动投怀送抱！但看着胤禛失去平衡地冲过来，他不得已伸开双臂接着，刚一抱住小东西，胤禛已经捏住他两只耳朵邀功：“妈咪，我抓住他的要害了！”

慕北辰彻底无语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让她给教成了这样？！

素心已经笑着奔过来，拿着绣鞋吆喝着对他挥舞：“看你还敢逃！”

“等等，在你把我就地正法之前，先说清楚为什么我的要害是耳朵？”

胤禛天真地道：“我看见妈咪有一次教训你，是捏着你耳朵的，还说那叫耳提……什么面命？”

有吗？有吗？！他为毛不记得有这么丢脸的事？他满头黑线地看着素心。

素心也愣了一下，她自己也把这事忘了，仔细一回忆，可能是有过吧？可怎么就让胤禛看见了呢？她嘻嘻一笑：“小宝贝，你记性真好，没错，你爹滴的要害就是耳朵，那叫罩门。”

“罩门。”胤禛念了一遍。

慕北辰咬牙切齿：“小葡萄！”

“想杀人灭口啊？宝贝儿，你帮谁？”

胤禛毫不犹豫：“帮妈咪，消灭爹滴！”

慕北辰眼前一黑，敢情这几年白养了，养出只小白眼狼来！“为什么吃里扒外？你这小东西！”

胤禛不甘示弱地继续捏他耳朵：“因为妈咪说：你就是害虫，你就是害虫，我们是正义的，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

慕北辰：“……”

“十一少呢？”她这才发觉他不见了。

慕北辰扫了一圈，明白慕北风为什么离去了：“走了，你应该明白为什么。”

素心收敛了笑容，她其实一直没给他希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放弃。他是那种第一眼就莫名让人产生好感的帅哥，可信任，可依赖，淡定温和，从来不会对她用什么非常手段，但是和他在一起就是觉得很舒服。可是那并不代表她会动心，那种淡淡持久的温馨，应该不是爱情……

好久没有见到栗霸天，素心陡然看到他来汇报政事，不禁有些意外。这个江湖老大一洗草莽气息，现在当官当久了变得很像那么回事。应该说他本性也不坏，只是有些黑道气息，其实只要善加利用，还真是个管理人才。

栗霸天只瞟了她几眼，猛一看见时眼中流露出一种惊艳目光，但一闪即逝，证明他克制能力很强。以前她即使身着女装出现过，也是简单装束，不施粉黛，像这样身穿粉白色撒花长裙，外罩粉色轻纱，淡妆出现还是第一次。

接着他俩坐下在商谈荥丹的治理及训练兵力等事，也不避讳素心，她坐在旁边听了一会汇报什么最近京城传来一些朝廷颁布的赏罚政策、国家政令、赋税杂役等等，栗霸天选有利百姓的颁布下去，而一些会引起民怨民愤的不利政令却被他强行压下。

她本来有点纳闷，他一个代知府怎么敢行使这样的权力，公然违背中央政令，但后来一想现代不也是如此，天高皇帝远，自古皆然，中央颁下的令往往到了地方就得不到强有力的执行，尤其是出于善意对平民有利的，往往被那些贪官昏官强行压下，即使是二十一世纪信息媒体如此发达，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政府官员往往还敢乱来。相比之下，栗霸天所做的与这些贪官相反，他维持百姓正常生计，减免赋税，接受百姓讼案，公平审理，严正律法，很快更得民心，很多真正科考出身的官员都远不如他。

素心一边佩服慕北辰知人善用，敢于启用像栗霸天这样的黑道江湖人物，一边感叹像这样的人太少。但再多听了会，她就开始打瞌睡了，毕竟男人的政务事绩十分枯燥，听起来也不太好玩，她在边捣鼓着研究一些小点心的做法，然后溜出去亲自下厨。

很久没干这事了，烘烤出来的一些小点心还蛮香酥可口，她自己吃了点，然后拿去给胤禛，却看见瑚妃正在教他读书写字，胤禛一边写一边眼皮耷拉，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睡着。

如此可爱的小正太，正值无忧无虑的年龄，却强要教他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岂不是让他产生厌学心理，长大后对书本极度厌恶？况且瑚妃温柔有余，亲切不足，端庄有余，趣味不够，素心只听了几分钟就感到连自己也不爱听，于是敲门走进去。

“宝贝儿，吃点心。”

胤禛本来上下眼皮打架，一听点心两眼一亮，刚想摔笔扑过去，却忍不住又回头看看瑚妃，犹豫着提起笔。

瑚妃脸上没有笑容，只是用严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令小正太蔫了下来，无精打采不敢乱动。

素心皱眉：“瑚妃娘娘，胤禛还小，让他学习也不急于一时，寓教于乐，松驰得度才能让小孩子学得进嘛，来来，先吃点心，谁敢骂你妈咪顶着。”

胤禛再看看瑚妃，她没有表示明显反对，只迅速扫了素心一眼，那一眼有怯意，也有不甘心，但还是堆上了一脸温柔笑容：“好吧，先吃。”

胤禛如获大赦，直接把笔摔掉就扑上去抢点心吃。他胖胖的小手各抓一只，塞进嘴里再去抓，弄得瑚妃皱眉：“斯文，斯文，你这样吃东西，哪里还像储君？将来要君临天下的人，一言一行都要得体合度，可不是这样粗鲁难看。”

素心抓过点心塞满胤禛的小胖手，白了她一眼：“干嘛非把小孩子教成你那样假斯文，看起来大家闺秀，端庄贤淑，其实骨子里……”她突然想到说话应该要顾忌胤禛的小心灵，于是改口：“其实骨子里也不见得喜欢这些死规矩假礼仪，胤禛还小，长大了这些慢慢教他，况且有些东西只需要在公众场合做得到位点就行了，私底下完全没有必要装模作样。就算胤禛将来要当皇帝，也不一定就是假正经的皇帝才好，历史上好多皇帝幽默恢谐，平易近人，一样能威慑天下。”

瑚妃瞪大眼，听着她这些离经叛道的话，一时极度排斥却不敢反驳。

“好了，现在宝贝儿要吃东西，我只知道吃东西的时候要心无旁鹜，不然会消化不良，你要是没空可以先走，去照顾小公主。要是有空也可以留下看我怎么教宝贝儿。”说完自顾自和胤禛一块比赛吃点心。

“妈咪，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

“不是好久吧，应该是从来没有。”素心做的这些分明就是现代糕点的做法，古代人根本不会。

胤禛狼吞虎咽，连连点头，吃完一抹花猫脸，喜笑颜开：“妈咪，咱们玩老鹰捉小鸡。”

素心瞟一眼瑚妃那张僵硬的脸，指指剩下的点心：“来吃点，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别成天板着张脸。”然后对胤禛道：“宝贝，咱们吃完了就别光顾着玩，妈咪来教你读书。”

胤禛小脸一耷拉，显得不太甘愿。

“妈咪不讲这些枯燥的书，给你讲故事。”素心伸手一捋，把他抱坐在腿上，捏捏他的大腿，“啧，我们家宝贝儿最近好像瘦了。”

胤禛撅起小嘴：“嗯。”

素心接着给他讲孔融让梨的故事，这个道德教育故事是让人学会谦让，尊老爱幼，听起来未免有点老生常谈，但胤禛没有听过，倒也津津有味。讲完素心问：“宝贝，你学到什么了？”

胤禛咬着食指想了会：“以后要是吃梨，大的要让给爹滴妈咪，还有母妃。”

“那妹妹呢？”

“嗯，再大点的给她。”

素心伸食指戳他小脑袋：“学东西要灵活，大的让给长辈呢是对的，可是妹妹那么小，还没长牙，不会吃嘛，你干嘛让给她？妈咪给你讲这个故事，告诉你人要灵活，不能生搬硬套，光是去想故事里有啥教育意义还不够，还要想怎么应用才对。”

“嗯嗯。”

“所以呀，年纪大的应该尊敬，年纪小的应该爱护，可是也要看什么人呢。有些年纪大的人跟你说的话不一定正确，你就不能听，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