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的看上去没有眉根，更清楚好看。你的眉太粗，如果剃的话肯定会留下青青的眉根。放心，我的手法很轻，不会那么容易把你的皮肤拉松。”

“这还叫轻？痛死我了。”

跟着在晴妃脸上扑上一些玫瑰花露，上香粉，胭脂。素心喜欢用手指打腮红，这样打起来均匀细腻。素心很注意地在她脸上修饰着阴影，遮盖她脸上鼻宽颧高的缺陷。跟着点了点淡色的胭脂和黛粉混合一下，成了一种匀柔的紫色点作眼影，唇上涂了胭脂膏子后又让她在玉版纸上抿一下，然后拿镜子往她面前一放。

“看，这样子会不会适合你一点？”素心有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古代的化妆品实在太少，尤其是彩妆，来来去去就是香粉和深深浅浅的胭脂、黛粉，她决定以后要致力于研究彩妆的制作。

晴妃有点吃惊地叫了一声：“这是我？”

“当然。”

晴妃疑惑地拿着镜子看了又看，对她的宫女道：“你觉得我这样子好看吗？”

小宫女笑：“娘娘这样子当然好看了，简直美若天仙。”

素心又黑线，心想难怪晴妃总觉得自己跟天仙似的，原来不光是墨羽沂会扯蛋，她身边的宫女更会扯。这个妆比较淡雅，看上去让晴妃粗略的轮廓要细致温柔很多，但也不至于把那个底子很差的女人变成天仙吧。

“皇上驾到！”一声呼喝，打断了她们的聊天。

墨夕晗端起皇帝架子来还真有点不含糊，四方步迈得很有水准。但当她看见晴妃的脸时，还是免不了惊愕地半天没合上嘴，活生生把帝皇风范给挤走了好几分钟。

“这是晴儿吗？怎么多日不见，又美了几分？令朕一见惊艳呐。”墨夕晗说着还走上前，挑起晴妃的下颌好好地看了一阵，啧啧有声。

素心心里暗骂她说瞎话，美了几分是不假，可要添个“又”字，那就要狠狠斟酌了。看样子晴妃这一生就没听到不是恭维的话，想让她认识到自己长得确实不咋滴，就难了。

果然，晴妃已经陷入无比陶醉中，看样子短期内不能自拔了。

“对了皇后，朕有点事要跟你说，晴儿你先回去吧。”

晴妃从迷醉中醒过来，失望之极地看着他：“皇上，你要赶晴儿走？”

“乖，朕有空去看你，现在朕和皇后商量国家大事，你不懂。”

“真的？”

“真的，朕什么时候骗过晴儿。”

晴妃满怀期望地走了，素心呸了一声：“你和你哥就成天骗她吧，还说什么时候骗过。”

墨夕晗笑了笑：“知足者常乐，朕想被人骗还求不得呢，有人能骗得朕这么开心，何乐而不为？”

素心微怔一下，没想到墨夕晗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身为皇族公主也并不一定是快乐的事，尤其是像她这样聪明的公主。

“好了，朕现在跟你说正事。”

“别老是‘朕’啊‘朕’的，听着怪别扭。”

“朕这是在锻炼语境，要养成习惯，时时刻刻要记着不能自称本公主或我，不然在别人面前露馅可就糟了。”

素心从她这句话里感受到她这阵子冒充皇帝也真是举步维艰，只怕在朝堂之上更要步步为营，不敢说错一句话，真是难为她了。也好在她并不是弱质纤纤的金枝玉叶，而是经常随军出征的女将，对朝政还是颇精通的。

“发生什么大事了？”

“其实这件事，在你回来之前已经发生了，但朕一直考虑着没有跟你说，一来你心境没有平复，二来朕始终在犹豫应该怎么做，可如今的情势已迫在眉睫，必须要和你商量了。在说这件事之前，朕想要告诉你的是，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怎么决定，朕都会支持你。”

“快说吧。”素心不耐烦听她一口一个朕，再说听她口气，这件事肯定不太对劲，似乎还和自己有关。

“在你昏迷的那段日子，丹陈连遣七名使者来我高郅，信使带来的前三封信是求和，第四封是威胁，后三封是战书。”

“什么意思？”素心猛地拍桌站起。

“稍安勿躁，就知道你会激动，要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素心只能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坐下。

“求和的信意思是要和我国联姻，开始还比较委婉含蓄，后来就很直接，指明了联姻对象就是你。前三封朕没有回信，只次次都遣回使者，并带上厚礼。第四封带着威胁口吻，朕就不再理他，直接遣回使者。到后三封，已是一封比一封充满威胁，而且火药味明显。你知道吗，这七名使者在半个月内陆续到达，也就是说其中有几次，前一名使者还没走，后一名使者就抵达了，你可知道慕北辰迫切的心情？”

素心脑子里一片混乱，理了很久头绪才问：“慕北辰求联姻？要我嫁过去？”

“对，开始只是要我们交还你，理由是因为你是丹陈人。后一封说因你养父摄政王在国内叛上作乱，九族皆受牵连，所以你身为朝廷被通缉的罪犯，必须要交还，并说只要交出你，保证高郅与丹陈世代交好，永远和平相处。第三封又换了个借口说是联姻，这个就笑话了，你不是我高郅的公主，而是国后，岂有拿皇后联姻的道理？”

素心倒吸了口凉气，没有说话。她知道历史上这种事并非从未有过，尤其在古代少数民族的统治下，女人的地位和奴隶差不多，就曾有王者直接索要别的部落首领的妻妾的，结果也真能达成协议。这种换妻的事，听来荒唐，却并非不可能。当然，她知道无论墨羽沂或墨夕晗，都不会答应此事的，可问题在于……

“可后三封战书里，说得明白，如果不拿你作交换，丹陈将挥军高郅，踏平我高郅国土。他这种威胁朕倒不怕，以丹陈初复的国力，应该还不是高郅的对手，至少也不会超越。但最后一封信里提及了一件事，让朕颇为忧心。”

“还有什么更令你忧心的事？”

“他提到在此事上，已与宛国达成协议，结为联盟，如果朕坚拒将你交出，宛国将会出兵助他。朕本不想相信，宛国与高郅素来交好，百里国君还为你的病来探视过，研制出续命药方，但昨天宛国有来使求见，朕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宛国会帮他？”

“朕分析了一下，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百里滨退位时曾说过，要百里国君以后尽量襄助丹陈和慕北辰，因为他始终对丹陈公主慕毓婷旧情难忘。二是慕北辰派人说服了宛国皇后龙胭胭，就是你曾经的好姐妹，让她相信你始终还是爱着慕北辰的，所以她劝说百里国君要出兵助丹陈。当然，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种威吓手段而已，她并没有想过真正开战会怎么样。如今三国鼎立，国力均衡，才能互相牵制，但一旦失去了这个平衡，宛国和丹陈是否还能平安相处，就无人可知了。再退一步，即使他们能和平相处，高郅在两国联手之下，怎能不生灵涂炭，白骨如山？黎民最怕战争，到时候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皇族，而是普通百姓。”

墨夕晗不愧是将领出身的公主，将各方面分析得井井有条，利弊都陈述得很清楚，素心一听就明白，不禁心里转了个念，暗自冷笑，她明是讲述，其实暗不就是在指给自己一条明路吗，除了和亲，别无他选，否则战乱一起，谁担待得起？

见她沉思，墨夕晗又道：“你不用担心，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会为皇兄守护你，誓死血战到底。虽说自古就有牺牲女子和亲的无数先例，而我身为女子，最恨就是大男人不能保家卫国，却要将弱质女子推上风口浪尖，硬生生断送她一生幸福。我们也是人，凭什么就要为一家一姓的朝廷把自己当供品一样献祭出去？何况我知道皇兄若在，绝对不肯受人威胁，只是我没有他的才智来化解此事，所以才私心地来问你这一句，你愿不愿意？”

素心微怔了一下，原来她还是小瞧这位公主了，墨夕晗现在完全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对她说话，既没有气势凌人地迫她，也没有设下陷阱来诱她，这反倒令她感动不已。要知道墨夕晗这句承诺，不是简单的守护而已，甚至也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来守护，而是用她现在“代国君”这个身份，来宣誓必定守护她到底。

墨夕晗作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一旦素心决定不去丹陈和亲，她要就代替墨羽沂和丹陈、宛国两强联盟开战，面临的不仅是可能会一败涂地、失去江山，更有可能受万民指责，甚至于墨羽沂归来后，也不一定会认同她这个决定，这绝对是个险之又险、而且绝不讨好的承诺。

素心深深凝视着她，握住她的手：“公主，我感谢你说的这番话，无论如何，我都会牢牢记住。给我一天的时间吧，回宛国使者和丹陈使者，让他们静候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