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景十一年初，薛姝诞下死胎，产后极度虚弱卧病在床，情况不容乐观。

不顾丫鬟阻拦，玄旻走进内殿，殿中的女子正在案前看书。

“冰络草，拿来。”玄旻不耐烦地开口。

叶莞放下手中的书：“不可能。”

太医说，只有冰络草才能让薛姝复原。玄旻适才想起几年前曾有使者朝觐时献过此物，他便着人去取却被告知冰络草已经被叶莞取走。

玄旻眉头一皱：“别闹了，没有它她会死的。”

叶莞正视他：“她若死了，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

眼中含着磅礴怒气，玄旻脸色阴沉得吓人，手乘势扬起。

纸笔掉了一地，叶莞重心不稳倒在案上。左颊火辣辣的，嘴里可以尝到淡淡血腥味，脑中嗡嗡作响。

她压制不适：“不给，你又能奈我何？”她身后的是从无败绩的铁骑军。

白芷从身后抱住他正欲向前的腿，哭着替叶莞求情。

玄旻用力甩开她。白芷竟被甩到门框上，额前血流不止。

“我再为她摘来一株便是，”说完，玄旻转身，“她若死了，我让你陪葬！”

他决绝的背影在视线中远去，叶莞久驻未动。

有人说，蝶儿飞不过沧海是因为不知道沧海那头有着等待。

而她，知道沧海那头没有等待，还是奋力前往。

飞蛾扑火，又有谁知道它的甘之如饴。

冰络草生长在寒冷的塞北鄱湖边，由湖中的蛟龙守护，极其难求。他这一去，凶险万千。

玄旻生命垂危的消息是在一月以后传回的。据说，他被蛟龙重伤无功而返，途中又被东夷刺客行刺。

叶莞去看他时，他已憔悴得不成样子，完全不若往昔的意气风发。

走到玄旻床前，叶莞拔下挽发的木簪。齐腰的长发上方乌黑下方大片雪白显得有些慎人。

“你是不是好奇为何我还没死？”

玄旻没有回话只是怔怔地盯着她。

见他不出声叶莞继续开口：“舒城是我的故人。”她暗道，只要你开口我自会送上兵权，为何要如此。

名盛一时的神医舒城，怪不得。玄旻轻叹：“终究是我负了你。”

“帝君指的是被设计的灯会相遇，还是被授意递上的沾了滴水观音的香囊，亦或是为夺权与莫辕合谋杀害我父亲的事？”她叶莞从来不是傻子，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他。

玄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原来你都知道。”

“你把我送给莫辕不过是因为我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罢了。这恐怕也是你们约定的一项吧？”她一直不解莫辕为何那么恨她，直到后来她才得知。父亲曾自责征战时误杀了一个女人，她就是莫辕的母亲。这也是莫辕坚信她一定恨毒了玄旻，而带着她一起攻打洛国的原因。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因他的温柔一句抛开了私仇，抛开了家恨。

明知是计，她甘愿上钩，只为那饵太过诱人；

明知是毒，她含笑而饮，只为那情太过噬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