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澈骑在马上，心情沉重，他现在既怕打草惊蛇，又怕放任下去，真的会将大周的根基毁掉。

之前的幽州之变中，朝中大臣十去五六，剩下的多是清白正直的官员，如果他们也沾染上了毒瘾，被他人控制……

凌央澈根本不敢多想，稍稍勒紧了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等他到乾坤殿外的时候，时辰还早，但也已经有不少大臣等候于此，凌央澈不动声色的挨个看过去，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依赖于药茶，有多少人一点没有沾过。

等时辰一到，殿门打开，皇帝已经端坐在了龙椅上，众臣鱼贯而入，自有太监高唱，“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凌央澈当先站出来，递了一份折子上去。

皇帝微微一笑，“我儿有何事要奏？”

凌央澈并不细说，只让皇帝自己去看。

皇帝挑眉，低头打开奏折细细阅读起来，他低着头，没有人看清他的神情，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一瞬间脸上闪过狰狞之色。

皇帝再抬头的时候，看向凌央澈，笑着问道，“皇儿是说现在京城中人人喜欢饮的药茶其实还可以镇痛，可以用于治疗外伤是吗？”

凌央澈再行礼，“是的父皇，儿臣已经请太医院几位御医查验过，的确有此功效，如果我大周能将此药自行种植就最好不过了。”

皇帝点点头，缓缓的环视一圈，开口问道，“既然众卿家饮用过此药茶，那不妨为朕形容一下这种药茶的好处。”

有人看到凌央澈神色间带着得意，便以为那药茶就真的是好物，如果真的可以自行种植，不说以后是不是真的用在将士身上，起码他们就受益无穷，因为他们现在买药茶确实贵了些，想罢，便争先恐后的说与皇帝听。

皇帝也不表态，只面露微笑的仔细听着，直到众大臣乱哄哄的说的差不多了，皇帝才对着他的臣子们说道，“饮用过药茶的站到右边，没有饮过药茶的站在左边，不许欺瞒朕，否则，朕决不轻饶。”

这下人们不知道皇帝是何意，但不管心中如何想的，俱都利落的寻了位置站好。

皇帝一看，不禁心中悲凉，没有饮过药茶的，只有寥寥五个人。

凌央澈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没想到这件事已经如此严重了。

皇帝突然神色一冷，重重一拍御案，声音愤怒的低喝，“你们，好啊，好的很啊，拿着朕的俸禄，去养贼子，朕真眼瞎心盲，被你们瞒的这样厉害。”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匆忙下跪请罪，山呼，“皇上息怒。”

皇帝侧过头，似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随意的摆摆手，“皇儿告诉他们实情吧。”

凌央澈领命，当先走出一步来，将此‘药茶’的作用功效全部都一一说明，并且反复强调，“只要长期饮用此物，就会令人上瘾，一日不喝便全身难受，痛苦难忍，发展到后面，会越来越严重，一天可能犯几次毒瘾，等到这时候，此人的生机，也几乎完全断送了。”

众人根本不信，一内阁大臣站出来与之理论，“邑王殿下所言差矣，我等饮用药茶后，的确会提升精神，但我也只是每日饮用一次，从来没有过王爷说的此种情况，何来上瘾之说。”

凌央澈环顾一圈，“本王自然知道尔等不信，便请人来一试便可，昨日本王查到几人饮用药茶非常凶猛之人，现在请父皇准许儿臣将这几人带来，一试便知。”

皇帝点头，“速去将人带来。”

自有侍卫领命去带人，其实今天一早，凌央澈就命人将他选好的几人带离家中，为的就是让他们先不要饮用药茶，否则还不知道在大殿上会等多久才能等到毒瘾发作。

他的亲卫拿着邑王的手谕去领人，被‘请’之人自然是不敢反抗的。

而他之前给皇帝的奏折上写明了事情的原委，并请皇帝先不要声张，让朝中大臣自己站队。

很快，人被带来了，一共是六个人，这是凌央澈调查到的结果中饮用‘药茶’最频繁的人。

这几个都是年轻人，有一个是某内阁大臣的庶孙，还有安阳侯的嫡次子，剩下的几个，有一个是刘家旁支的子弟，其余都是富商之子。

这几人都是纨绔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乾坤殿中，顿时有胆小的开始吓的发抖起来。

但很快人们就发现了不对，他并不是害怕的发抖，而像是冷的发抖，现在虽然已经过去夏天了，但秋老虎还是很毒的，自然不可能冷的让人发抖。

开始，这个人只是发抖，但很快，他的脸色迅速青灰起来，眼皮开始上翻，身体控制不住的痉挛。

此人就是安阳侯的嫡次子，那个每日将‘药茶’当水饮的家伙，所以他发作起来也是最快的。

凌央澈冷眼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他抽搐着倒下，嘴里发出似哭似嚎的声音，还不时的在地上蠕动。

口中不时发出凄惨的叫声，“给我药茶，给我药茶……”

这时候，人们才真的相信，‘药茶’的确是致命毒药。

有的人吓的出了一身的汗，有的人长吁一口气，心中无比的庆幸。

凌央澈让人制住此子，朗声说道，“此子饮用此物就像是喝水一样的频繁，所以发作的快，如果他不戒掉，只怕也没有几个月好活了。”

“你们喝的少，但也的确是喝了，要说没有毒瘾，是不可能的，只是毒瘾大小和发作时间长短的问题。”

凌央澈正说着话，又一人扑腾倒地，也开始抽搐起来，显然也是毒瘾犯了。

如果之前凌央澈还对此事觉得不以为然，那现在他是完全信了程绯羽的话。

这东西的确是可怕，可以将人熬成这种样子，而且想要戒毒，根本不能借助外力，只能生生的熬过去。

皇帝脸色铁青，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坐着，看着下方众人的丑态。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下面跪着的五个人相继毒瘾发作，只是最后一个发作起来的，看上去还有一些神智，没有像条死狗一样苦苦哀求，而是紧咬牙关，生生忍着。

皇帝沉声问道，“皇儿，此毒是否有药可解？”

皇帝的话也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纷纷向他看去。

凌央澈摇摇头，“并无，此毒并没有解药，只能戒掉，就是在毒瘾发作的时候，利用自己的意志力，生生的熬过去，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