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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山新四

倾君一梦负韶华 曲懒懒 4009 2019-04-14 14:23

  

琳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继续望着我,像是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也算不得故事,只是一些耐不住岁月的神,做了些个荒诞事,最后落得个悲惨结局罢了!”

想想现在泑山早已经改头换面,而那山居之二神也不复存在,心中酸楚便有些难以释怀,于是,只得清咳一声,连自己带他们两个一起,拖进了那场回忆的洪流之中。

……

这是一个声色犬马的年代,国泰民安,政情稳固,百姓自是安居乐业的。但是,秦匠却总是未雨绸缪,说盛世太久,许是要出祸事的,好在他们需求不高,可以丰衣足食落得自由自在便是最大的幸福。

他嘴里的这些话,玉骨是听不懂的,她只知道,时代安宁,生活富足,人们追求的便也多了起来,追求多了娱乐也多,娱乐一多秦匠会很忙碌。

“他们”就是秦匠和玉骨,玉骨是个美丽漂亮的姑娘,美得清新落俗,平素里爱穿一身碧绿色的衣裳,笑起来湿润如玉,实在是水葱儿一般的水灵人儿;秦匠,是她的未婚夫,生就一副英俊潇洒,风流不羁的脸庞,终爱一袭白衣,衬得他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然,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琴店老板,且店中每一柄琴,全是他亲手打造,这也成就了他第一琴匠的称号!

其实,秦匠之名不仅是因为他的出众外表和他所造之琴,更因只有他的琴,才可以精准的演奏出那传说有神奇力量的琴谱来。

辛意常常说,秦匠不是铸琴师,而是叫驻颜师才对!

起初,只是有一些个名流之士三不五时的前来向秦匠讨要驻颜之术,他自然是烦得紧,便随手丢出了一篇《回天散》的副篇,就草草打发了那些人。结果,那曲子竟就那样盛红了起来,附庸风雅之士,爱美女子之流,全都争先拓制,并夜以计日的加以练习了起来。

但,那《回天散》是极为难弹的,音色古怪不说,对琴的要求也非常之高,于是,各个琴社便都愤起而效仿了起来,大街小巷便总能听到那古怪又伶俐俏皮的旋律。若是哪位名流名媛不知晓此琴谱,甚至不能弹上一点,一准儿会被其他人排挤。就连那些终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家人,纵是买不起琴,也要嘴里时时哼哼着那个从街上听来的调调,假装懂行似的,生怕被旁的人嘲笑了。

然,大家并不通晓,这《回天散》原是有些来历的,而坊间流传的那部分,只是凤毛麟角,而这谱子真正的作用也并非单纯驻颜,还是会有些副作用的,比如,会教急性子的人更加暴躁,会教性情温和的人变得有些乖戾,但不论是谁,都会因常时间听这曲子而变得甚是健忘,严重的会连自己是何人都不记得了。

结果,好多苦习此谱的人发生了巨变,一时间街上多出了很多拧眉瞪目,却又不知是何人惹了他心思的人来。

玉骨常常会埋怨秦匠,说他太不负责任,竟就那样轻率的把那种谱子与了旁人,就不怕惹出些闲事来么?

秦匠却总是抚摸着她娇俏的脸庞,淡淡的回答道:“那又如何,这世间有多少人都在羡慕那些,说忘便能忘了这种本事!”

“莫不是我也听多了这曲子,所以也记不得曾经的事么?”

玉骨时常想记起以前的事,却总是想不起来的,问了秦匠,他却只是笑而不答。既是他不愿意答,便也就罢了,反正,只要在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足够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罢!

偶尔,她会坐在院子里,掰着手指头算着,记得的人不算多,却怪人不少,然,要数这些人最怪的是哪一个,那便是成日里泡在酒桶中的辛意了!

这个人成日里只知吟诗作对,抚琴弄谱,与秦匠的关系甚好,常常喝个酩酊大醉之后,就大大方方的宿在家里,最好笑的一次是,他喝醉在了酒馆,结果钱袋被贼人扒了去,酒馆老板一气之下,竟叫伙计剥光他的衣服丢在了大街上。

那日里,若不是秦匠去一处书斋调琴,在先生处吃了点酒菜耽搁了时间回来的晚些,碰巧将他捡了回来,若是这般样子被旁人看了去,看他日后还有何颜面再出来见人!

玉骨虽说对辛意的行为总有些不解,却也是颇喜欢这个人,比如,他总是说一些一语道破天机似的话,他说这太平盛世,疯子才真真是多的!

秦匠与放荡的辛意不同,他总是淡淡的幽幽的,一派与世无争的高人模样,一言不发时有一种连光阴都为他静止下来的美,而他说的话也总是温柔静雅的,从不带一丝波澜,玉骨爱死他这一点,却也恨死他这一点,爱他的冷静恨他的冷漠。

有的时候,玉骨觉得他把什么都看得过于清淡了,比如名头称呼,他不喜欢唤人某某先生,或者谁谁公子,大多是熟人便直呼名字,旁的人则连名带姓一起叫,自然,他也是这般要求旁人如此待他,甚至包括了玉骨。但,也正因如此古怪的性子,那些所谓的名流雅士才对他更是喜爱有佳,纷纷赞他才是真正的“清士”。

何谓“清士”?

玉骨大抵明白一点点的,许是说“超凡脱俗,自命清流”之类的意思。其实大多数名绅,都是“清”的。然,秦匠却不像那些所谓的附庸风雅的名人儿,若要去拜访他们时进门先要对诗,倘是说了他们不爱听的,或是对了他们认为不好的,那便无论拜访之心有多虔诚,也是断断见不着正主儿的,连那些下人也会对你加以白眼,仿佛你脸上贴着白丁二字一般。

像辛意这样的人,大抵都是“清士”,空有雅士之名,却过着清贫的日子,幸亏秦匠绝对不是的。若他真真儿是“清”了,那玉骨家的店也早就做不下去了。

在玉骨眼中,秦匠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一双不是很黑却很深邃的眸子,可以轻易的洞察这世间的一切,自是把这个“清”字,也看得真真透透的。若说这般寥寡如他可有何执着之事,那便只有两件,一件就是制琴,另一件便是日日里情深似海的盯着玉骨,浅浅的笑着。

因着这般浓烈入髓的爱,秦匠把玉骨当成心里最重要的宝贝,用自己的命小心的守护着。每每有人带着贪婪的目光盯着她看,并发出啧啧的称赞,说她漂亮得如天仙下凡一般时,秦匠都会露出一脸的欣慰笑容,说不上的满足与幸福。

因着热爱琴,秦匠把制琴当成了必生的唯一乐趣。每当有人来买琴寻谱的时候,他都会流露出过于多的热情来,对每一位客人都十分认真,如同上宾。

要说这秦匠不光制得一手的好琴,还是一个创意非凡的人,比如,他会根据不同的客人来制作不同的琴。

就像傅斌一样,他算是个名门大家的后人,弹得一手好琴,却在去年心爱妻子离世后,伤心欲绝。于是,为了祭奠记亡妻,他来求店里为他打造一柄琴,一柄可以寄托他相思之情的琴。

秦匠应允之后,连日打造了一柄貌似女人的琴,而那琴弦则是用玉骨的青丝绞制而成,琴身也较之寻常的琴大上一些,横制于琴桌上,仿佛一个活灵活现的美丽女子侧卧在那里,美仑美奂。

当他们把这柄特制的琴送到傅府的时候,傅斌抱住了这柄琴泪如雨下,哭得撕心裂肺。这个堂堂七尺之躯,一颤一颤的哭喊着妻子名字的时候,真是闻者伤心看者落泪。

玉骨印象最深刻的,其实并不是傅斌本人,而是他已逝的妻子。因为每一次,她随傅斌到店中,都会痴痴的凝望玉骨许久,并由衷赞叹。

“玉骨姑娘,真真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倘若是别人如此说,玉骨定会把他骂个落荒而逃,然,她不一样。因为傅夫人的眼中从来都是清澈见底的,对于这种发自肺腹的赞美,向来都是受人喜欢的,又能有谁可以狠下心来责备呢?

而此时,若店中坐着辛意的话,他一定会举着酒杯,带着点放浪形骸,跟着也赞美一句。

“玉骨啊,你真真美得不像凡人!”

每每听他这样说,玉骨都会红了双颊,手指绞着衣襟,偷偷的望向秦匠,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秦匠一向不会在意这些,总会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却望着辛意,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一直笑到辛意扁了嘴巴不说话为止。

“辛意,你对骨儿是用了心思的!”

有一日,秦匠如此对辛意说道。

玉骨慌了神,忙不迭的从辛意手中抢过他送来的琴谱,跟着胡乱塞了银子给他。毕竟,清士也要吃饭,再清的士喝西北风也是果不了腹的。

其实,“清士”这个头衔很沉重,除了好听外,剩下的便只有累人的桎梏。辛意是个清士,他好喝酒也好酿酒,爱弹琴也爱做琴曲,但是,酒的话,他从来都是送人的,琴谱亦如此,但,他是否真的不想与人换些银钱,那便不得而知了。只不过,他顶着这个“清士”之名,便不能明目张胆的收钱,收了,便是卖酒的,雅好与生计便产生了变化,他自是万万不肯的。

所以,每一次,他与了秦匠琴谱,玉骨都要亲自跑几趟去他家中,将银子送了去,且每一次,他都是一脸桀骜的收下钱,还要露出一脸的嫌弃。

许是这类人作事,总是要如此繁锁的罢!

正欲调侃几句,店门却被推开了,进来的人一身华丽打扮,名唤张暮。

他以前也算得上是个远近闻名的“清士”,但,现在投奔了朝廷,凭着过人的琴艺混到个一官半职,总是找各种理由向秦匠讨琴向辛意要谱,只为博皇帝欢心,好求得个官运亨通。

辛意是最瞧不上这种人,于是和他有一句无一句的拌着嘴。

结果,本来气氛不错的早上,就变成了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令人似懂非懂莫名其妙的话。

见他们越斗越起劲,连店里的客人都被烦走了,玉骨眉头一皱,微笑着叹道:“张暮先生在皇帝身边做事,好琴好谱自是不乏的,为何还要来我们这里寻呢?”

瞬间抬起头来,张暮正好迎上她微笑着迷人的脸:“……”嘴唇一翕一合之间,竟是没挤出半个字来,反倒是喉头一滚,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发出了“咕噜”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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