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待了三星期后，我还是回去了杭州，主要也是想去安慰安慰吴邪，有些事情通常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下了飞机叫了辆出租车，没有第一时间回店里去，我先是去了趟理发店，打算把头发剪掉，毕竟长头发下墓的时候也比较麻烦。

剪了一个小时，都把我给剪困了，理发师还一个劲问我办不办卡。

“我觉得你的头发有点干燥啊，做个柔顺怎么样？”

“不了，谢谢。”

“这个发质有点差啊，我们最新推出的护理套餐来一份吧？”

“不，不用了。”

“你挺适合亚麻色的呀小姐，要不要试试看？”

“……”

不过终于还是剪好了，顺便决定以后都不来了。

换了个和阿宁一样的发型，瞬间感觉清爽多了，总觉得要是出现什么厉害的人，我也能像阿宁那样哐哐几下就给撂倒了。

走到店门口，就看到吴邪躺在躺椅上很颓废地望着天花板，王盟还是在看着电脑，不是扫雷就是扑克。

我走进去敲了敲门，说道：“老板，买东西。”

“自己看看吧。”吴邪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自个儿挥着扇子，真有那么点老头子的感觉。

“小姐你先等等。”王盟看着电脑朝我挥了挥手，“我快要赢了！”

看他们俩这个样子，我也就把调戏的心思给收了回去，直接提着包走到王盟身边，问道：“扫雷还是扑克啊？玩儿这么认真。”

王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惊讶道：“哎呀，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呀？你还真是厉害啊，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我微信着拎起了王盟的耳朵。

“等等等等！”王盟指向了吴邪，“老板也没有听出来啊！”

我看向了仍然看着天花板的吴邪，他缓缓开口道：“早知道了，你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啊，都两年相处下来了，我又不是聋的。”

“那你还说自己看看啊？”

“你不要玩儿吗，陪你玩儿一下喽。”

我摸了摸头发，走过去拍了拍吴邪的肩，说道：“怎么着？现在怎么样了？晚上还做噩梦叫我的名字吗？”

吴邪偏头看着我：“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做噩梦叫过你名字了？”

我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吴邪道：“你当然会叫我名字了，毕竟被吓醒的时候，总是需要我来安慰你的嘛。”

吴邪白了我一眼，接着朝王盟叫了一声“转过去”，然后继续和我说话：“你干嘛不多待几个月？”

“还几个月？你是有多不想让我回来啊？”

“你太吵了。”吴邪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

“啧，懒得和你说。”我挥了挥手，“我饿了啊，晚上请我在楼外楼吃饭。”

吴邪伸手叫我看看店里，然后道：“你看看，连个生意都没有，我都要破产了，还要我请你吃饭啊？”

“拜托！你也不好好想想为什么没有生意的？”

就这样，我又在杭州和吴邪过起了每天互怼一下子，或者几下子的生活，有的时候调戏调戏王盟，日子过得也还算舒畅，一边又开导开导吴邪，免得他自闭了，最近几天都一脸抑郁。

很快就到了八月份，杭州这种时候，总是气候宜人的，我还喜欢待在西湖边上看看风景，感受感受“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意境。

让我意想不到的，有一次我竟然碰到了江映月，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拉着我说了很多，但是我心里仍旧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绝对不是我多心了，她身上的的确确有一种让我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我在那个拖把他们身上就感觉的到，现在在江映月身上也有感觉，这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这个江映月恐怕有些问题。

从她和我第一次见面开始，都显得很顺理成章。

我决定让长安去帮我查一查她，就算没有什么问题，查一查，安心一下，总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吴邪依旧没有走出那件事情，有的时候我半夜醒来走去他房间经常能看到他满头大汗闭着眼睛，很痛苦的样子。

吴邪私下里和我说，他希望闷油瓶永远都不要想起来了，我们养着他一辈子，对于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情。

很少有人能有放掉一切的机会，而幸运地忘掉的人，却又不顾一切地想记起来，这种轮回简直是一个人性的悖论。

三个月了，总觉得很多事情已经结束了，然而实际上，故事还在中端。

明明才进行到一半，却已经生出了这么多的故事，让我不禁有了对前路的恐惧，我有些害怕之后的事情会脱离我的掌控，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阿宁死了，裘德考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是在近一个星期里的，我没有告诉吴邪。

他在电话里只是和我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例如他们公司近来发生的一些琐事，我们就像是老朋友一样聊地着。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恐怕是因为阿宁的死，以及所追求的事情受到阻碍而变得憔悴了，但同样，我问他是否会放弃，他并没有回答我，不过我想大概率是不会的。

最后，挂断电话前，他这样说道：“张小姐，人总是有追求的东西的，我穷尽一生都在探寻的秘密，等我死了才能结束。那么，你是否也有一个追求的东西呢？几十年前我看不到你有，现在，我依然看不见。”

确实，我好像的的确确没有什么追求，我时时刻刻都在产生着茫然的情绪，我不知道自己往后会何去何从，甚至不知道，一件事情我该怎样去完成它。

大多数时候，我都不清楚我做这件事情的目的。

但我应该是有目的的，我想进到这个世界里来也是有目的的，我想要陪伴他们，我想要融入进这个故事里，想要让他不是那么孤单。

我是为了他而来的，那么，他便是我的追求了。

一切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躺在吴邪常常躺的藤椅上，看着他看过的天花板，总是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好像这样祥和的日子不应该属于我才对，有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庄周梦蝶，醒后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化人之梦的蝴蝶，还是在做化蝶之梦的凡人。

吴邪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买好机票要去北京了，闷油瓶因为我的缘故提早出院了，一直待在胖子家里，胖子也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堂口开的风风光光的，我和吴邪也正好过去凑个热闹。

吴邪好像是已经走出来了，又好像是没有，但是比之前好多了，所以决定在这个时候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闷油瓶和胖子，然后再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飞机上吴邪就在和我唠叨，闷油瓶没有亲人，在这世上干干净净，也不知道老窝在哪里，问了不少人，什么消息也没有，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几乎和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儿联系。他的随身行李全部都在盆地里，没钱没任何证件，这时候放任他不管，恐怕他只有去路边当流浪汉。

我大概是知道闷油瓶的老窝在哪儿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他们自己去发现为好，我要做的，就是静静跟随。

再次见到闷油瓶的时候，他靠在窗口，我过去站到他面前，他转过头看到了我，我好像有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一丝情绪，但是还没有感觉到那是什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和一面镜子一样干干净净，比以前更加平淡了。

吴邪也走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但是闷油瓶毫无反应，吴邪就又去问胖子他的情况如何。

胖子摇头：“不就是那样，也就面对小念的时候有点儿反应，据说是回忆起一些片段来了，之前还给小念提前带出医院了，不过还好，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得精神刺激才有可能好转，不然每天炖猪脑都没用。”

吴邪叹了口气，对我道：“你是对小哥做了什么，才能让他对你印象如此深刻啊？”

我锤了吴邪一下：“你欠打吧！”

“你们有什么打算没？”说了点儿无聊的，胖子就问我们，“我这儿就四十多平方米，可实在局促，你要让他住这里，我连相好都不敢找，别人一看我藏着个小白脸，还以为你胖爷儿我是兔儿爷。”

“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可是不止一次救过咱的命，你担心这不靠谱的干啥？”吴邪没好气道。

“他又不住你那儿，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我出钱给小哥找个房子，那咱是一句话。他要住四合院我都给他拿下，和我住一起就不行，这和救命不救命没关系。”胖子道，“实在不行叫小念带回长沙去，天伊阁里面空房间多，整得也比我这儿好，我们就每个月过去看看他，怎么样？”

“你这他娘的整得和小念养了小白脸似得。”吴邪道，“他又不是傻子，你得问问他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