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完之后我们身上的物资反而减轻了不少，潘子说信号烟最多只能烧三小时，这次进去，我们不能休息，所以要尽量轻装，反正我们如果回来，必然也会经过这里，所以能不带的东西就不带。

其实本来剩下的装备貌似也不是很多了。

之后我们过了一遍装备，将防毒面具、洛阳铲等一些重的东西留下了，接着潘子又将吴邪背的一些比较重的东西换到他的包里，他的行军负重是专业的，背的多一点儿不影响速度，吴邪就不行了。潘子说丛林行军非常消耗体力，这样主要是保证吴邪能撑到目的地。

而我的东西几乎都被梅红他们拿完了，轻的跟没有似得，虽说要照顾我，也不用这么个照顾法啊，怎么说我又不是废物，连东西都背不了。

不过一想也算了，空着手可以拿刀，背着轻可以行动迅速，到时候我来保护他们也好。

我看到吴邪有些不服气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潘子压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直自顾自地收拾东西，我就和她说背包里面几乎都没有东西了，吴邪这才找到了一丝安慰。

整理妥当，刚要动身，忽然胖子又叫住了我们，让我们抬头看远处的烟。

我们抬头一看，原来那远处的信号烟已经逐渐稀薄，不知道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烟球放得不够。看样子，这样必然坚持不到我们到达。

在丛林中，如果没有信号烟的指引，我们是肯定无法到达那个地方的，我们问潘子有何办法，潘子就爬上树冠，以信号烟的位置为中轴，用远处盆地边缘的峭壁怪石为参照物，在指北针上做的标记，只要往这两块峭壁怪石之间的位置走，必然能经过信号烟的燃烧点。不过，这丛林密集，就算误差十来米都有可能错过，所以得在烟熄灭前尽量靠近。

这就不能再耽搁了，我们立即整理装备，和潘子那里对了指北针，蹚水走出沼泽，往信号烟的方向出发。

在白天通过沼泽边缘那一片水域非常容易，因为雨水汇聚的沼泽水水位很高而且清澈，我们可以循着水底可以落脚的石头前进，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游泳，半支烟的功夫我们就通了过去，来到沼泽真正的边缘。

那是一片比较稀疏的雨林带，明显地势较高，很多连接在一起的“树群”突出了水面，好像一些巨大的岛屿。可以看到有大量的乱石混在这片区域下的淤泥里，看上去似乎水不深。

但是往里走就会发现，树木在这片区域里非常密集，大概两百米后，树冠就密集得透不过天光了，树根盘根错节在一起。我之前其实有一个想法，就是做一条独木舟，这样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蹚水前进，但是一看这种水下环境，就知道独木舟在这里也是寸步难行，非得人自己走不可。

深入林中，光线非常暗淡，很快四周就都是骇人的树根，树干上绕满了藤蔓，藤蔓上又覆盖着绿色的青苔，潮气逼人。那种绕法，铺天盖地，大部分地方我们全部匍匐下来才能勉强通过，让人感觉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长满树的山洞之中。

潘子和刘剑心砍着拦路的藤蔓，因为几乎所有的树之间都有大量的树根和藤蔓相连，所以我们反而几乎不用蹚水，架空走在大腿粗的藤蔓上非常稳当。

然而让我们奇怪的是，这么密集的树林里，却出奇地安静，除了我们行进的声音，听不到其他的动静，静得有点儿让人不舒服。

“西王母的地盘果然邪门，”胖子边走边道，“他娘的连个鸟叫都没有！”

吴邪道：“何止，他娘的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

“也许这里的蛇太多了，鸟全被吃光了。”潘子道。

“不可能，那这些蛇现在吃什么？”

想起那种蛇，大家又是一阵紧张，不过一路过来，却丝毫不见任何蛇的踪影，这让我们有点儿意外。

梅红跨过一个藤蔓，随口接道：“或许……这些蛇会屯食呢？”

胖子问她道：“屯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那些蛇把尸体放在一个山洞里边，然后屯着，鸟吃完了就吃尸体呗。”梅红的语调听起来甚至有些高兴，貌似是因为她在粗大的藤蔓上跳来跳去觉得有趣。

“你这么说就有点儿吓人了。”我说道，“再说哪儿来那么多的尸体叫蛇屯起来，还能一直吃啊？”

胖子搭腔道：“说不定是干尸呢！”

“我觉得还有种可能，就是生物链了。”我看着自己的脚在藤蔓上跨过，“大蛇吃小蛇，然后又被鸡冠蛇吃掉，小蛇吃鸡冠蛇吃剩下的大蛇的尸体，也有可能吃同伴的尸体，这样总归是存活下来了。”

晓晓道：“这种蛇，怕是灭绝了才好吧。”

吴邪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咱们就在这种状态下聊这个，貌似心有点儿太大了。”

“可不就得要苦中作乐吗？”梅红笑了笑，“现在不多笑笑，万一下一秒就死了呢是吧？”

我已经很习惯梅红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了，显然其他人也挺习惯的了。

这时候，我们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些裹在树木中、突出水面的古建筑遗迹，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这些残垣断壁都已经成为不同形状的石块，大量藤蔓和青苔在这些建筑的缝隙里生根，然后包裹全身，混在雨林中很难辨别，非得到跟前了才能发现。

这些建筑必然在当时属于建筑顶部的部件了，所以还能突出水面，因为看不到水下的部分，不知道整体的形状如何，但是看顶部，都是一些简单的塔楼的样子，数量很多，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看上去像埋和尚的那种塔林。

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停下来查看这些遗址，很快深入其中，不过虽然主观上不想去研究，但是前进的路线蜿蜒曲折，总有绕到这些遗址之上的时候，吴邪发现，这些遗迹虽然历经千年，却坚实无比，而令人奇怪的是，所有的这种“塔”上，都有很多的方孔，显然是建造时打磨而成的。

方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约人是通不过，但是比人小的东西都不成问题。

胖子看着奇怪，路过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用矿灯向里照照，然而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下面有水声，不知道是通往何处。

潘子没空理会这些，就催促快走，胖子知道急人所急，也只好草草看了一下就跟了上来。

走着，我听见梅红小声嘀咕了一句：“像是给蛇用的啊……”

这个山谷的面积绝对不大，越往里走，水下的淤泥明显减少，水下的各种古迹遗骸就露了出来，非常清晰，形成了一幅非常诡异但很壮观的景象。水深有两三米，无数的残垣断壁和水下繁盛的树根混在一起，让我感觉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面，恍如隔世。

直到这时候我才有进入一座古城的感觉，看着这些残迹，依稀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繁盛的样子。然而时过境迁，就算是女神的城市，也终于尘归尘，土归土了。

我又听见晓晓感叹了一句：“沧海桑田啊……”

感慨间，忽然觉察脚下水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前面似乎有向下的陡坡。我们小心起来，这里树木太多，滑到踩空就是重伤。

长安一直很小心地牵着我，怕我一不小心就踩空滑倒了。

再走几步绕过一棵大树，胖子就惊呼了一声，我们看到左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怪脸，离我们不到十米，足有卡车头大小，脸上绿斑斑驳，大目高鼻，和我们在峡谷口看到的人面怪鸟石窟一模一样。那是被包在青苔和藤本植物中的一座巨大的石雕。

胖子打开矿灯照射过去，石雕的身体部分沉入了沼泽中，只剩下头颅与密林融为一体，在水中鸟身呈现一种非常奇怪的蹲姿，好像要突然展翅而起的感觉，犹如猫科动物攻击前的蓄势。还可以看到石雕下方的水下，有一些形状奇怪的黑影，不知道沉了些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想起之前的想法，如果峡谷外的人面鸟身雕像是告诉外来者已经进入西王母国的领地了，那么，这里出现的巨大的人面鸟石雕，又代表着什么呢？难道这是一种更加严重的警告？

梅红道：“有点瘆的慌。”

潘子没有说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了。

我们已经来到了雕像的下方，水流越来越急，我们看到树根下的沼泽水流紊乱，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潘子让我们小心，说可能淤泥下的遗迹中有什么空隙通往地下，好比下水井口。

胖子根本就没听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边的石雕所吸引，矿灯在上面晃来晃去。

在焦距灯光下，我看到了更多的细节，石雕似乎是用整块巨石雕刻而成的，很多地方已经残缺开裂，因为覆盖着大量的青苔，使得它看上去更加诡异丑陋，这么近看，反倒感觉不出雕刻的整体是什么。

反正，很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