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拼命地拽他，他也拼命地往里面挤，也只是进来一条腿，在里面的阿宁就把矿灯照向缝隙处，巨大的蛇头已经在瀑布的水帘外，那是一个巨大的影子。胖子也慌了，大叫：“你照什么！关灯关灯！”

吴邪就上去捂住他的嘴巴，轻声喝他闭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躲肯定没用了，都抄起家伙，准备拼命了。

可是奇怪的是，那条蟒蛇竟然在瀑布外面徘徊，没有把头探进瀑布里来，徘徊了几下，竟然扭头就走了。

这一来，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感到莫名其妙。只要这蛇稍微把头再往里一探，胖子肯定就完蛋了，我们不可能袖手旁观，那就是一场死战，不死一半也够呛。

慢着，这段如此熟悉，我又想起来了。

但是貌似已经晚了。

这时候，我们听到缝隙的深处传来一连串咯咯咯的声音，好像是鸡叫一般。外面水声隆隆，声音并不响亮，但是这里听到鸡叫，特别醒耳，我们一下就全部听到了。

我顿时就有些发颤，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鸡皮疙瘩也顿时起来了。

所有人转头，此时才有精力来观察这条缝隙，发现里面水都没到我们的腰部了，再开缝隙的里面，再进去就没有了，而在尽头的石头缝里，站着什么东西。这东西完全是隐在黑暗里的，利用矿灯的余光，根本发现不了。

吴邪叫阿宁把矿灯转过去。

灯光探过去，那东西露出了真面目。我看到在缝隙的最里面，有一条大概手腕粗细的蛇，这条蛇不是蟒蛇，浑身火红，蛇头是非常尖锐的三角形，上面长着一只大大的鸡冠。这条蛇是直立立地站在那里，蛇头低垂，目露凶光地看着我们，整个姿态好似一个没有手脚的人一样。

这是一条“野鸡脖子”，在吴邪老家被叫做“雷王红”（音译），而我们一般叫它“鸡冠蛇”。

据老人说，这蛇就是蛇里的帝王，所有的蛇都怕它，它贴地而飞，行迹如电，而且奇毒无比，爬过的地方植物杂草甚至会自己分开。而且这种蛇不能打，打死了会有同类来报复。

一本清人笔记小说中，云这种蛇乃是小龙，沿着山川龙脉而栖，又说是盘踞在龙脉上的蛇精，有的地方有天雷杀妖的传说，大多是有雷劈在山上，炸出这种蛇的事情。

胖子他们没见过这种蛇，都啧啧称奇，几个人里只有吴邪、闷油瓶、长安和我一样脸色有了变化。不过那火红的蛇身和凶狠的姿势，表明了这剧毒蛇的身份，几个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和蟒蛇硬拼还有一线生机，和毒蛇搏斗，一般不是全胜就是全输，这个险没人肯冒，而且“野鸡脖子”一般也不会招惹人，现在它做出这种威胁的姿态，是一种警告，可能这缝隙是它的巢穴。

这里绝对是不能待了，吴邪挥手让我们不要做出攻击的姿态，慢慢出去。阿宁扯出出冷烟火递给吴邪，让他当武器。我把手背在后面，随时准备拔刀。

我们小心翼翼地退出缝隙，一个一个都很顺利。轮到我的时候，我总算松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缝隙里面，黑黑的已经看不到蛇了，心说幸好没出事。

如果因为我产生蝴蝶效应，而让“野鸡脖子”来攻击我们的话，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从缝隙里下来，踩进水里，胖子就用矿灯探到瀑布外面，照了几圈，说：“大蛇也不在了，安全了……”

几个人都吁了一口气，我们去看被胖子扶着的潘子，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没事，就是摔的有内伤了，不过还死不了。我们互相看了看，都发出苦笑，几个人衣衫不整，浑身是泥，阿宁的胸口几乎都露了出来，她若无其事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遮住，几个男的也没有力气去看。

梅红和晓晓身上都有被蛇咬到的伤口，毕竟当时她们俩可是跟那两条蛇肉搏来着，刘剑心和长安都要比她们好多了，顶多是狼狈了一些，身上有些树枝刮出来的血条，其他倒是没有受什么大伤。闷油瓶和潘子也是好多了的，尽管身上也有些血孔，但是至少比吴邪描写的好多了。

相较之下，我应该是伤得最轻的了，连被树枝刮伤的痕迹都没有多少，顶多就是比较狼狈而已，脸上也粘上了污泥。

装备包只剩下三个，闷油瓶的黑金古刀丢了，我们的东西除了晓晓以外都没有带下来，枪也丢了几把，我的匕首也丢了一把，现在手上拿着的是卡在腰间的。

真是没有想到一条蟒蛇就能把我们搞得如此狼狈。

我看了看天，雨已经停了，天光已经亮起，峡谷的边缘树木稀疏一点，能够看到黎明即将到来的那种晨曦。一边是瀑布，一边是丛林，四周传来鸟叫，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刚才的恶战，这将是多么美好的情形。

众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风景，胖子问道：“现在怎么办？”

阿宁走到瀑布边上，接了点儿冲下来的雨水，洗了洗脸，就说：“等天亮了，我们回去把装备捡回来，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得快点儿出去。”

我本想拦住她，直接把她拉过来，远离瀑布，结果刚抬起手，我就放下了。

胖子道：“他娘的，你说得容易，刚才我们跑的时候，完全是乱跑，也不知道那颗树是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去找？”

“那也得去找，现在不回去，等需要的时候想去找就更不能可能了。”阿宁疲惫地按按脸，又卷起自己的袖子，把头伸到瀑布里面草草冲洗了一下，洗完之后短发一甩，泥沙退去，俏脸总算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就招呼我们出发。

几个人背起了自己的东西，阿宁还是看我们走得远了，就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用水去冲自己的胸口。其实晓晓和梅红也是想去的，但是我拉住了她们，和她们说会有危险。

吴邪感觉到了不妙，对阿宁道：“小心一点儿，离瀑布远点儿！”

“怎么了？”阿宁转过头来看了吴邪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和她以前的那种笑容不同，我看着也着实惊艳了一下。

就在那一刹，一条火红的蛇猛地从瀑布里钻了出来，一下就盘到了阿宁的脖子上，高高地昂起了它的头，发出了一连串凄厉而高亢的咯咯咯声。吴邪立即丢掉手里的东西，就冲过去，才迈出第一步，就看着那“野鸡脖子”闪电一般地咬了下去。阿宁用手去挡却没有挡住，蛇头一下就咬住了她的脖子。她尖叫了一声，一把把蛇拽了下来，扔到一边，捂住脖子就倒在水里。

我的心猛然一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顿时蔓延在心头。

我们冲了过去，那蛇竟然不逃，猛地从水里蹿起来，犹如一支箭一样冲我们飞了过来。胖子叫了一声，用刀去劈却没劈到，眼看又要中招，一边的闷油瓶凌空一捏，一下就把蛇头给捏住了。蛇的身子立刻盘绕到他的手臂上，想要把蛇头拔出来，就见闷油瓶用另一只手卡到蛇的脖子上，两只手反方向一拧，咔嚓一声，蛇头给他拧了三百六十度，然后就往水里一扔，那“野鸡脖子”抖动了几下，就不动了，慢慢浮了起来。

我们忙去看阿宁，吴邪上去抱起她，却见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了，喉咙动着想说话，眼里直流着泪，似乎有一万个不甘心。我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起来，心里的那种感觉也更甚了，整个人都发起了抖。

接着，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她的眼睛就涣散了，整个人软了下来，然后头也垂了下来。

两分钟后，阿宁停止了呼吸，在吴邪怀里死去了。凌乱的短发中俏丽的让人捉摸不透的脸庞凝固着一个惊讶的表情，我们围着她，直到她最后断气，静下来，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几乎没有一点反应的时间。此刻，我感觉我几乎喘不上来气了，胸口闷的不行。

当时看的时候，我以为三叔只是开玩笑，阿宁没有死，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死活，都在一息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人可以预料。

比大奎的死，更让我感到不安，或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梦中的人，会由大奎改成阿宁吧。

但是我救不了她，无论重来几次都是一样，必须有一个死在这里，这条鸡冠蛇也必须死，我一开始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改变剧情的发展了，而阿宁，也正是这次剧情发展中必要的人物，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没办法了。

又或许说，我是害怕吧，害怕我救了阿宁之后，剧情就变了，而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我无法猜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下一秒，我就会想阿宁那样，死在吴邪怀里。

我救不了你，阿宁，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