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拿出压缩的肉干给我们吃，我们就着茶水一顿大嚼，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总之把肚子填饱了。肚子一饱就犯困，于是潘子和长安用背包和里面的东西搭起一个遮挡阳光的地方，他们俩放哨，我们几个缩了进去。

我本想叫长安来休息，我替他守着的，毕竟原本我也没有受多少伤，闷油瓶把我保护的很好，总归是比他们要好多了，精神方面也是一样，不过他还是坚持让我去睡，也就没办法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进了沼泽之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休息了，现在有囫囵觉睡就是一种福利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一躺下，眼睛几乎是一黑，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我极其不踏实，因为我梦见了阿宁，她果真同我猜测的一样，出现在了我的梦中，不过并没有替换掉大奎，反而是两个人一起了。

我心怀愧疚的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我的梦境中要我索命。

前面，是在鲁王宫里的大奎，手里抓着红色的蟞王，眼睛瞪出来，布满血丝，身上还有我打下的弹孔，他一步步朝我逼近，嘴里说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

后面，是从沼泽里出来的阿宁，她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微笑，脖子上还在留着黑色的血液，她从沼泽里出来，慢慢走向我，带着诡异的笑容，问我：“为什么不救我？”

对于这一切，我仿佛是一件见怪不怪了，我坐到了地上，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不知道何时，他们才能够从我梦境中消失，大约是在我变得和张瑞念那般铁石心肠吧。

他们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我这里，而我恐惧的，不过是来自我内心深处的谴责罢了，我最不想看到的……

我就这么呆坐着，无法醒来，也无法躲避。

……

后来，我感觉到有人在喊我，那声音听起来既清脆又悦耳，对于我来说，便是一种救赎。

我睁开了眼睛，是吴邪在叫我，我从睡袋里坐了起来。

我故作迷惘地擦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吴邪紧张道：“不能睡了！沼泽里有东西！”

其他人也都醒过来了，不过胖子却是怎么也叫不醒，于是吴邪便把情况和我们几个说了一下，几个人听完，都皱起了眉头。

我看向了阿宁的尸体，睡袋敞开着，阿宁的上半身露了出来。她的脸上还凝固着死亡那一刹的表情，现在看来有点儿骇人。

我们几个走到潘子身边，水下浑浊不堪，什么也照不清楚，潘子又把那几个泥脚印照给我们看，说：“妈的，好像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有东西爬上来过了，看来以后打死也不能睡着了。”

照了一下脚印，闷油瓶的脸色就变了，他接过矿灯，快速地扫了一下尸体的四周，就挡住我们不让我们再走近尸体。

“怎么了？”吴邪问道。

“只有一排脚印，那东西还没走。”他轻声道。

我们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几排痕迹，听闷油瓶一说，探头往脚印处一看，果然如此，这下我们就更加戒备起来。潘子立即端起了自己的短枪，瞄准了阿宁的尸体，晓晓也拿出了手枪站到我旁边，刘剑心抽出了短匕首，梅红把手放在兜里，两个人挡在我前面。

我们后退了几步，另一边的闷油瓶举着矿灯照着尸体，一边示意吴邪立即去把胖子弄醒。

我也退后几步，和吴邪一道去了。

吴邪先从胖子身上摸出了匕首，然后拍了他几巴掌。

可胖子睡得太死了，吴邪拍了他几下，他只是眉头稍微动了一下，就是醒不过来。

我见吴邪神色不对，就问道：“怎么回事？”

吴邪抬手给我看他的手掌心：“他脸上全是汗。”

“难道是在做梦？”吴邪喃喃自语着就要去掐胖子，但是忽然他就站起来拉住我迅速退后，一边呼唤了一下潘子。

“怎么了？”潘子回头。

吴邪指着那泥痕迹的地方，让他看：“这里也有！”

我也看到了，在胖子躺的地方的边上，也有那种细小的泥印子，而且比阿宁身边的更多，更加凌乱。

潘子一边瞄着阿宁的尸体，一边退到我们身边，低头一看就骂了一声娘，并把枪头移了过来。一边的闷油瓶和长安他们回头也看到了，退了过来。

几个人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胖子。

潘子看了一眼闷油瓶，两个人就做了一个手势，显然是交换了什么意见。潘子举起枪退到脚下岩石的边缘，远离了尸体和胖子，这样可以同时监视两个方向。长安带着刘剑心又退后回到了阿宁尸体那边，梅红和晓晓依然守在我两边。

而闷油瓶把灯递给我，让我照着胖子，同时把吴邪手里的匕首拿了过去，猫腰以一种很吃力的姿势走到胖子身边。

这是一种半蹲的姿势，双脚弯曲，人俯下身子，但是却不完全蹲下，这样可以在发生变故的时候保持最大的灵活。他靠近胖子，头也不回就像我做了一个手势，让我把灯光移动一下，照向胖子身边的脚印处。

我立即把灯光移过去，就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两三个不明物体以飞快的速度，从胖子的肩膀下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掠过了灯光能照到的范围。

那速度太快了，只是一闪我眼睛就花了，但是我的手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直接向着那几个东西冲出来的方向划了过去。可惜什么都没照到，只听到一连串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跳进沼泽的声音。同时阿宁的尸体那边有突然有了动静，同样的一连串入水声，好像是在田埂边惊动了很多青蛙的那种感觉。

而长安和刘剑心保持着一种拿刀划下去的姿势，显然他们也都是在条件反射的情况下做出的这种事情，但是速度仍然没有快过那东西。

闷油瓶反应惊人，但是显然对这么快的速度他也没辙。他只是飞速转身，连第一步都没追出就放弃了。他忙挥手让我过去，去照水里。

我冲过去举起矿灯朝水中照去，一下就看到水中的涟漪和几条水痕迅速地远去，潜入沼泽里。

“是什么东西？水老鼠？”吴邪问道。

闷油瓶摇头，脸色阴沉：“是蛇！是那种‘野鸡脖子’。”

我轻声喃喃道：“果真……是那群蛇来报复了啊……”

吴邪突然跑去胖子那边，我也立即跟了过去，我们俩小心翼翼地靠近，先推了他一下。没想到这一推他就醒了，而且一下就坐了起来，脸色苍白，但是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看着我们几个，又看了看天，有点儿莫名其妙。看我们如临大敌似地看着他，隔了半天才道：“你们他娘的干嘛？胖爷我卖艺不卖身的，看我也没用。”

吴邪道：“胖子，你转过去给我们看看。”

胖子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吴邪给他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有被咬到。

我道：“胖子，把衣服脱了。”

胖子转头怪异地看着我道：“小念，你什么时候开始垂涎我的肉·体了？”

吴邪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接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胖子将信将疑，我们也没空儿和他解释了，又起身走到阿宁尸体的边上。我照了一下，附近的沼泽完全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尸体边的石头上全是刚才那些蛇离开的痕迹。

“他娘的邪门，难道这睡袋是这些蛇打开的？”潘子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一边用枪拍了拍尸体上下，看看还有没有蛇在里面。

阿宁还真是惨啊，就算是死了，尸体也不好过，不过，貌似她这一生，就没有怎么好过过。

没有蛇蹿出来，但是我感觉到非常不安，一种梦魇一样的恐慌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闷油瓶蹲了下来检查了一下阿宁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做了个手势，让我们都把矿灯打开，他要仔细看看四周水下的情况。

我们照闷油瓶说的办，一边的胖子也来帮忙。我们打开矿灯分四个方向开始扫射水里，才扫了没几个，忽然身后的胖子惊呼了一声。

我们以为蛇又出现了，马上转身，顺着他的灯光看去，我们看到面前二十几米处的沼泽中，竟然有一个人影，好像是从沼泽的淤泥里钻出来的。

一只矿灯的光芒无法照清楚，立即所有的灯都汇聚了过去，只见一个浑身污泥的人，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犹如一个水鬼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狗日的，这是什么东西？”胖子喊道。

闷油瓶仔细一看，惊叫了一声：“天呐，是陈文锦！”说着一下冲入了沼泽，向那人蹚去。

实际上，我一直觉得闷油瓶这儿戏过了，就算是我当时看的时候，也都不大相信，这是他能够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