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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灾民

弈谋天下 萧言 3809 2019-04-15 01:48

  

月色皎洁,高仲熙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红烛已灭,大红色的帷幔随风微微摇曳,他见李颜茹酣睡着,想起方才翻云覆雨时她的主动、妩媚,高仲熙怜惜的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可不知为何杜婕儿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

高仲熙小心翼翼的起身,将掉落在地的衣袍捡起套上身,他随手拿起一小坛子酒,披头散发的走出辛梓苑,边喝边漫无目的的走着,偌大一个太子外院,在黑夜的包裹下变得格外的宁静,熟悉的回廊,他突闻远处传来一阵琴音,若隐若现,鬼使神差间,他竟然来到了关雎苑的门外。

他见关雎苑大门紧闭,手悬在半空,犹豫间,高仲熙苦笑着将手放下,叹息着坐在门边,独一人饮酒,他想这样陪伴自己爱的人。凄美的琴音再次响起,一个个音符穿过木门敲打着高仲熙的心,只觉得阵阵刺痛。

他抬头望着关雎苑的匾额,提起酒坛子猛灌着,酒水如同飞流而下的瀑布直入他口中:绮儿,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一纸圣命,两国邦交,迎娶她,我也是无可奈何!高仲熙在不知不觉中醉睡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了高仲熙的脸颊上,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本能的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木门开了,紫英见高仲熙坐靠在门边,满脸惊愕,脱口问道:“殿下,您,您怎么在这儿?”

紫英见他没吱声,手又一直在揉自己的太阳穴,想将他扶起,柔声道:“殿下,地上凉,小心受了风寒。”

“恩。”高仲熙抬眼望去,视线恰好和闻声而出的杜绮儿不期而遇,他见她脸色憔悴,她见他一脸倦容,眼睛布满血丝,两人无奈的相视一笑,对视良久,高仲熙走到杜绮儿的跟前,用低沉干涩的嗓音道:“夫人,我回来了。”

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杜绮儿热泪盈眶,她在第一时间钻进了他的怀里。高仲熙收紧双臂,静静的搂着她,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温存。

李颜茹站在苑外,见此情景,她的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领着丫鬟转身离开了。

“公主,驸马太过分了,这刚过了新婚之夜,他就……”

“瑾儿,住口!”李颜茹停下脚步,打断着了丫鬟的话语,回头瞧着高仲熙横抱杜绮儿进屋了,眼泪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她故作淡定道:“瑾儿,他是太子,本宫是太子侧妃,你日后不许再叫错了。”

瑾儿跟在李颜茹的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应道:“诺,奴婢记下了。”

回屋后,莲儿识趣的带着丫鬟们离开了,杜绮儿依偎在高仲熙的怀里,她伸手抚摸着那张俊俏的脸,微微一笑。

高仲熙情不自禁亲吻了杜绮儿的额头,搂着她,沉默不语。杜绮儿仿佛能明白他的心思,静静的,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相互陪伴着,相互倚靠着,偌大的寝殿,出奇的安静,似乎能依稀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殿下,南平国太子今日归国,礼部遣人过来问,您和侧妃是否要前去相送?”小德子等了许久,都为听到里头有回音,他和莲儿、紫英对视了眼,犹豫的叫唤道:“殿下?”

高仲熙不耐烦的闷声道:“啰嗦。”他见杜绮儿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告诉礼部的人,孤与侧妃过会就过去。”

“诺!”小德子正要离开时,只听得里头传来杜绮儿的声音:“小德子,你先去辛梓苑知会一声,免得误了时辰。”

“是,太子妃!”

杜绮儿牵着高仲熙的手来到铜镜前,她拿起梳子温柔的将他的秀发盘起发髻,用一顶镂空银玉冠固定,杜绮儿将一袭暗黄色云纹锦袍披在了高仲熙上,同色玉带束腰,一切准备妥当后,高仲熙突然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柔声道:“绮儿,谢谢你!”

杜绮儿淡然一笑:“快走吧!”

高仲熙转身而走,行至门口,木门敞开,苑内的丫鬟跪了一地,异口同声道:“奴婢等叩见太子殿下,长乐未央!”

他迎着阳光,一路前行,沿着熟悉的回廊走到大门外,李颜茹和礼部官员早已在那儿等候,他们恭送道:“臣妾(臣等)候迎太子殿下。”

“免!”高仲熙将手伸向李颜茹,勉强微微一笑。

李颜茹将手搭在高仲熙的掌心,顿时一丝暖意袭上心头,太子侧妃同乘一车,按照礼部所安排的,直径来到了城门口,恭候南平使臣团。

没等多久,李斌跨马而来,他见高仲熙前来相送,早早下马,步行而来,笑道:“妹婿,颜儿,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高仲熙微笑拱手躬身道:“青雀拜见大哥!”

李斌对于他这一声大哥,显得特别欢喜,笑道:“好,妹婿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

一个小丫头突然从李斌的身后蹦出来,笑嘻嘻的行礼道:“小妹李颜玉拜见姐夫、姐姐。”

高仲熙一眼就认出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就是婚礼上为难自己的人,他的直线转向李颜茹,只听的她柔声道:“小玉儿是我叔父广成王的小女儿。”

高仲熙恍然,笑道:“原来是敦颖郡主,失敬!”

“好说好说。”李颜玉夹在高仲熙和李颜茹的中间,她很自然的用手挽住两人,笑嘻嘻的道:“姐夫,日后你可不许欺负颜儿姐姐,不然我可不会饶了你!”

高仲熙一脸尴尬,视线转向李颜茹和李斌,默不作声。倒是李颜茹没好气的嗔怪道:“小玉儿,你又胡闹了。”她害羞的望向高仲熙,低头柔声道:“我与太子相敬如宾,昨夜已成交颈之好。”

“如此甚好!”李斌将李颜玉拽到身边,打量着他夫妻二人的神情,笑道:“青雀,颜妹,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见,你们要多加保重!”

“一定,大哥也保重!”

四人一番叙话后,李斌和高仲熙走在前,李颜茹姐妹跟在他们身后,相送一段路后,李斌突然停下脚步,笑道:“青雀,我知周朝皇帝的壮志雄心,也知你非池中之物,兄真不想与你为敌。”他停顿了一下,犹豫道:“不管两国他日关系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善待颜妹,青雀,这不是南平太子对你的嘱咐,而是一个大哥对你嘱托。”话音落,他向高仲熙一拜。

高仲熙默允点了下头,视线从李斌转向了李颜茹,慌忙还礼。

李斌欣然,他叫来李颜玉,拱手道:“长路漫漫,太子、侧妃请回!”兄妹俩上马后,握鞭子抱拳辞道:“告辞!”

马蹄‘哒哒’,扬起了滚滚尘土,阳关下,李颜茹依依不舍的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高仲熙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静静的陪着她望着李斌等人远去的方向。

他见远远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心里不觉纳闷,高仲熙唤来小德子:“你们先送侧妃回府。”话音落时,高仲熙松开手,带着江涛、孟鑫二人迎上前。

“青雀,我?”李颜茹硬生生将‘陪你去’三个字吞咽了回去,想到他无情的松开自己的手;想到关雎苑前,他对杜绮儿的温柔;想到若是现在是杜绮儿在这儿,他会这么无情吗?她带着满腹委屈转身而走。

“爷,瞧这些人衣衫不整,满目疮痍,会不会逃荒而来的灾民?”

高仲熙仔细的打量着那群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有老人、儿童,也有妇女,一个个瘦弱的身躯在瑟瑟凉风里尤显的可怜。灾民?他们的特征确实符合这两字,可是近日各地的奏疏都未曾提到过有灾情,可灾民真真实实在他的眼前,并未有假,难道是有人欺上瞒下。

他走上前,谦和的向一个年长的老汉打听道:“老爹,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的?”

老汉木纳的打量着高仲熙,沉默了半天,伸出手:“你,你有吃的吗?”

高仲熙见他着实是饿坏了,回头道:“江涛,你去那茶寮买些包子和茶水过来。”他安抚道:“老爹,您等等,过会就有吃的了。”

众人一听到有吃的,纷纷停下脚步,蜂拥而至,如饿狼一般将高仲熙主仆团团围住。孟鑫将高仲熙护在身后,他见众人步步紧逼,紧张的握着剑柄。

高仲熙拍了拍孟鑫的肩膀,示意他退后,恰在此时,江涛和茶寮的老板抬着笼屉而来,那群人争先恐后的抢过着包子,一时场面失了控,弱小的人被强壮的人推到,顿时凄惨的叫喊声,哭声响起。

“大家都别抢,包子都会有的,慢点,别人!”高仲熙护着一个摔倒的小孩子,高声道:“江涛,孟鑫护着孩子。”

那群人抢到了包子的人就地啃食着,没抢到的老弱妇孺,可怜的哭泣着,高仲熙于心不忍,又叫茶寮的老板拿些包子过来。这一回,局面没想刚才那么般狼藉,高仲熙将剩下的包子分给了几个孩子,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

他来到老汉身旁,再次问道:“老爹,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公子,不瞒您,我们这些都是从河全县逃出来的。”老汉将吃剩下的半个包子用破布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藏进怀里,叹息道:“我们村和隔壁几个村的庄稼遭了蝗灾,官府不管不问,还不让我们到外地讨生活,说什么会影响县老爷的政绩,我们这些人都是趁着官差不注意的情况下才逃出来的。”

“可恶!”

老汉突然跪倒在地,恳求道:“公子,请您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老爹,快快请。”高仲熙跟江涛吩咐了几句,安排妥当后,他带着孟鑫等人回城,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吏部的大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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