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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虎毒不食子下

弈谋天下 萧言 3691 2019-04-15 01:48

  

高仲熙循声望去,高伯禹的出现让他觉得一丝意外,他不自觉的松开手,四目相对时,高仲熙没在高伯禹的眼里瞧出丧子之痛悲哀,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们都先退下。”

高仲熙伫立在原地,木楞的注视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直到昌升将院门关上,他才回过神,跟着走进了屋子,他想问,可是有不知道怎么问,他害怕听到结果。

“青雀,你没有话要问朕吗?”

高仲熙看着他帮高仲浩整理衣衫,动作笨拙,望着那苍老的背影,他不敢厉声质问,叹息道:“儿臣已经查出,二哥之死,花匠孙老儿有重大嫌疑,请父皇下旨彻查。”

“你可有证据?”

“二哥指甲缝里有带花香泥土,而且房梁上留有的脚印直指孙老儿。”

“是吗?”高伯禹掏出锦帕替高仲浩擦拭着,喃喃自语道:“浩儿,你的性格自幼就很要强,事事争先,朕记得当年下旨册封安儿为太子,你整整一个月都没朕说过话。”他握住高仲浩的手,苦笑道:“皇后说的对,朕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了解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安儿废黜前怪责朕,说朕偏心,说朕给了他太子的尊荣,却没给他太子的尊严。浩儿,你临死前是不是也再怪朕偏心?”

高仲熙犹豫的叫唤道:“父皇?”

高伯禹疲惫的坐在榻沿,根本没有理会他,苦笑道:“青雀,你怀疑的孙老儿本名孙环,他原本是潜隐司的一员,他的腿是在执行任务时瘸的,朕就一直将他留在了东宫。”他抬起头望着高仲熙,脸色苍白如纸,用极为低沉的嗓音道:“是朕下令孙环杀了太子。”

高仲熙难以置信,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虎毒不食子,他不相信高伯禹会那么狠心,可事实就在眼前,不容他怀疑,高仲熙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门挡住了他的后路,他才停下来,摇头道:“我不相信,二哥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大周的储君,你怎么可以。”他想到高伯禹拔刀要砍杀高仲浩的场景,腿一软,瘫坐在地:“你怎么会这么残忍,二哥又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

他盯着高伯禹,想到高仲安的死,高仲熙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低下头,突然狂笑了起来:“父杀子,弟杀兄,哈哈,不就是为了崇政殿里的那把龙椅吗?何至于连骨肉亲情也不顾及了?”

“青雀,你错了,安儿的死与太子无关。”

高伯禹冷不丁冒出的话,让高仲熙大吃一惊,他的视线在高伯禹与高仲浩之间徘徊,质问道:“既然无关,你为什么要让孙环杀二哥?”

“为了大周江山社稷!”

高仲熙不知道他理直气壮的回答哪来的勇气,他扶门而起,苦笑道:“江山社稷?呵,你太可怕了,一句江山社稷,你就杀了二哥,你有把我们当成你的儿子吗?”他发疯似的大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只不过是你手里的一枚棋子,为了大周江山社稷,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今天是二哥,他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父皇!”

“放肆!”

高仲熙含着泪笑了起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放肆?是,没有人敢在你面前说实话,你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放肆?哈哈,陛下,我说的话是不是刺痛了你的心。”他指着高仲浩的尸身:“你看看,这是你曾经最宠爱的儿子,我大周的储君,因为你的一句江山社稷,你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了?难道午夜梦回时,陛下不觉得愧疚吗?”

“青雀!”高伯禹突然站起身,和高仲熙面对面的站着,眼眶早已湿润,哽咽道:“从你遇刺,陈力暗害安儿,再到陈廉等人密会安儿的事情泄露,你真的觉得仅仅是巧合吗?还有之前发生的事,一个个谜团。”

高仲熙高声质问道:“你为了揪出幕后黑手就可以白白牺牲二哥的性命了吗?”

“对,没错。”高伯禹坚定的看着儿子,脱口而出:“青雀,朕不能给你留下任何的隐患。”

“呵,我早就说过,什么储君,什么皇位,我不在乎。”高仲熙指着外头,低声咆哮道:“崇政殿里头摆的那张龙椅,在别人的眼里金光闪闪,可在我的眼里只不过是有他人枯骨堆积而成的椅子,我不想当刽子手,那位置谁爱做就去坐,为什么要你要偏偏选定我?”

高仲熙筋疲力尽的转身而走,他的耳朵好像失聪一般,自动屏蔽了所有人的说话声,他和江涛、昌升等人插肩而过,独自一人走在悠长的宫道,两边高高宫墙在他眼前蔓延开,过往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问安。

他一路慢行,望着夕阳西下,无心理会身边所有的事和人,江涛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以为高仲熙是因为太子薨逝,心情变得不好,一路尾随,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高仲熙失魂落魄的出了宫,一路跌跌撞撞,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仙膳阁’的门外,他呆呆的望着,直到小厮问了一句:“九爷,您这是怎么了?”他才回过神来,仿佛这儿就是他的避风港。

高仲熙迟疑的问了一句:“有酒吗?”

“有,九爷,您里面请。”小厮将高仲熙迎进门,他又让小丫鬟去给婉娘通传。

高仲熙直径走向酒柜前,抡起一坛子酒,不管不顾的喝了起来,透明的酒液从他嘴角溢出,那坛酒半喝半倒,一眨眼的功夫就喝完了,他随手将坛子一扔,又拿起一坛酒猛灌着,众人不敢上前劝解。

婉娘匆匆而来,数月不见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意气风发的高仲熙,却不想见到了一个狼狈不堪的他,她见高仲熙自暴自弃的模样,心疼不已。她见高仲熙瘫坐在酒柜旁,小心翼翼的接近,拿下酒坛子,温柔的用锦帕擦拭着他的嘴角,笑道:“青雀,走,我扶你。”

高仲熙在婉娘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步履阑珊的走上阶梯,江涛不放心,一同跟到了三楼的雅间,他知是婉娘的闺房,不敢贸然擅入,他站在门口,提醒道:“姑娘,王爷背上有伤,千万别再碰伤了。”

婉娘并未答话,她扶着高仲熙直径走到了内室里,丫鬟将雅阁的门关,跪候着等吩咐。

高仲熙带着醉意靠着凭几,背后的伤隐隐作痛,他任由婉娘脱去外头的锦袍,婉娘看道白衫被鲜血染红的瞬间,眼泪情不自禁的滑落,只不过数月未见,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落魄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衫褪去,叫嚷着让丫鬟打来热水。

她用热湿巾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血渍,这道伤口虽然不深,却很长,从右肩一直到延伸到腹部那儿,高仲熙轻哼了一声,婉娘手微微颤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疼他,柔声问道:“青雀,疼吗?”

“无妨!”高仲熙强撑着精神,视线转向小丫鬟,冷冷道:“拿酒,本王要喝!”

小丫鬟犹豫的低唤道:“小姐!?”

“你先下去!”婉娘将一身干净的衣袍披在高仲熙身上,微笑道:“妾身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知青雀好一口,特意留了些,你要不尝尝?”她见高仲熙不吱声,又笑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得先爱惜自己个的身子,身上有伤,酒饮多了伤身。”

高仲熙呆滞的看向婉娘:“本王只想喝酒!”

婉娘无奈之下,拿出一小坛女儿红给了他,她见高仲熙不要命似得,贪婪的的将酒往嘴里猛灌,想劝阻,却几次想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犹豫的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青雀,你到底怎么了?”

高仲熙将酒浇淋在自己的头上,用力将坛子一甩,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江涛推开门进来了,高仲熙高声叫嚷:“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江涛冲着婉娘尴尬一笑,满脸无辜的退出了雅阁,却不敢走远,一直守在过道里。

婉娘见他双手紧握着拳头,身子微微颤抖,她凑到高仲熙的身旁,安抚道:“青雀,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高仲熙突然像孩子似的一头扎进了婉娘的怀放声痛哭了起来:“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要抢皇位就去抢好了,为什么要害人命,他们都是无辜的。”

婉娘心疼的搂着高仲熙,轻抚着他的头,柔声道:“青雀,有争斗的地方就会有生死,成者王败者寇,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可,可他们不一样?”高仲熙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哽咽道:“他们是兄弟,是父子,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他怎么可以任意的剥夺了一个人生的权利。”他紧紧的搂着婉娘,耳边响起高伯禹说的‘是朕让孙环杀了太子’,他后怕的打了一个寒颤。

婉娘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仿佛那些安慰的话语在这一刻变得那样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能信服,更何况是高仲熙了,她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青雀,不怕,没事,你不是说柳暗花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吗?”高仲熙沉重的吸了一口气,他离开婉娘的怀抱,擦拭着泪水,闷声道:“抱歉,刚刚本王失礼!”

婉娘莞尔一笑,她起身准备茶具烹煮着茶水,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深夜,他才离开,回到晋王府后,高仲熙给商川渊留了‘本王伤重,晋王府自今日起,闭门谢客’十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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