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大还奇怪她怎么突然就开了窍，就听到她说道，“若是他有事的话，我也没脸好好活在这世上了……”说完，她不再挣扎，任凭他们摆布了。

“等等。”康老爷怒啊恨哪，却又怕她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这个不熟悉的女儿，实在是给了他许多惊喜和惊吓，他一时捏不准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会派人去看看，作为条件，你以后都必须听我的，我的命令你不许顶嘴，不许违背，只能顺从。”

这番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换言之，相当于卖身契。

“好！我答应你，不过条件是，我必须亲自去赌坊。”

“喏，就是这里了。”在康少杰的带领下，并未耗费太多时间，但是这些时间，对于多多来说，恍若比过去的二十年还要久。

掀开帘子，仍然是有别于外面的另一个世界。多多不是第一次到赌坊，但是这个赌坊相对于她第一次去的那家似乎更大更亮些。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她是来找人的。

“人呢？”

“得得，我帮你问问。”康老爹怕人多引人注意，所以只派他跟着这个妹妹一起来。虽然进了这地方很有亲切感，手又开始发痒，但是爹交代的事也不能不办。

多多环视四周，只觉得手脚都在发抖，看到去而复返的二哥，还有身后跟着的一个人，她急急迎了上去，“怎么样？”

那人打量了她一番，“是个女人？长得倒怪好看？康少爷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妞，也不介绍认识认识，真不够意思。”

他轻挑的口气和放肆的眼神令多多再次反胃，只是她还是忍了下去，只是这康少杰似乎并未觉得如何，“还成吧，我妹妹，不一个娘生的。”

转过身，拍了拍她，“你就跟着他走就成，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我去打声招呼，你出来的时候，再叫我。”

多多点点头，跟着那人往里走。那人听说是康家的小姐，暧昧地笑了，“康小姐？是四小姐还是七小姐？”

多多向旁边撤去，脱离那只脏手，那人却涎着脸又靠了过来。这路本来就窄，来来往往还有人，多多嫌恶地拍开他的手，“再乱动，小心我喊人！”

“呦！我还以为你就好这口呢！”那人荡笑，“装什么假正经？现在谁不知道康家女儿都什么货色……就算你叫人又如何、我到时候就说是你勾引我的，你看看大家相信谁？你们康家又能奈我何！”

“吵什么呢！不知道老板在睡觉吗？”路渐渐宽了起来，却几乎没什么人来往。

压低的怒声，多多身旁的男人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是我多嘴了。”看他怕成那样，显然是对老板很敬畏。

“你怎么带个女人进来？”

“还不是今天那个没钱就敢来赌，还欠了一屁股帐的那个醉鬼，这个女人是来赎他的。”

多多点点头，“我带了钱来的。”

那个声音有些低哑的男子看了看她，手摩挲着下巴，“下午那个人吗？那个人倒是给人印象蛮深的……不过，现在带钱来晚了。”

“晚了？”多多呆呆地重复这两个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嗯。”男子点点头，“老板特别交代，那个人交给他处理。看样子，两人好像之前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干嘛？”

“老板！你们老板在哪？我要见你们老板！”

“老，老板，您醒了？”正在不断往外拖的男子停下脚步，满脸赔笑，却并未松开捂着那坏事女人嘴的手。

“唔唔……”

“又是吵闹又是拖桌子的，若是还不醒，难道我是死猪吗？”不文雅的语句，那沁人心脾的清凉的嗓音却仿佛在诉说着好听的故事。

呆立在那里的手下伸子开始瑟瑟发抖。

榻上的男子转过身，清秀的面庞略显稚嫩，右臂抵着下巴，隔着一层纱，懒懒地看向被那个蠢手下挡住了大半，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桌子的女人，再次阖上眼皮，“什么事？说吧。”

多多掰开捂着嘴的大手，从他身后走出来，“老板……”

没了下文，榻上的老板有些疑惑，睁开了假寐的眼睛，四目相接的时候，双眸的颤动，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惊喜……然后，归于沉寂。

“你先下去。”

屋内只余两个人，榻上的男子坐起身，撩起帘子，走了出来，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多多方才的欢欣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有丝毫消退，她激动地走了过去，不可置信的手探了出去……

男子表情有些僵硬，身子微微后仰，却终究还是任凭那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柳烟……”多多颤动的嘴唇，终是吐出了他的名字。

男子浑身一震，侧过身，躲开了她的触摸，冷淡地开了口，“你认错人了，站在你面前的，是齐白，是这家赌坊的老板。”

被躲开的那只手定格在空中，多多看着久违的人，曾经那般熟稔，却硬生生地被他划开界限。她想知道，他这几个月去了哪里，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想告诉他她其实很想他也愧对于他……

还是一样稚嫩淡然的少年，只是那双眼却沾染得不再纯净。“这些日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

很淡、很冷的四个字。

“柳烟，你变了。”她可以感觉到他在故意疏远着自己，他是在埋怨她，怪她当初没有找到他吗？

“是变了，柳烟的生活，我已经忘了，你可以称呼我为齐白，或者齐老板。”

“当初——”

“我说过，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请不要一厢情愿地一提再提来攀交情。你来不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轰！心里掠过一闪电，多多深吸一口气，“没错，还请齐老板高抬贵手，放了他，他欠你们赌坊多少银子，我来替他还。”

虚握的拳头，渐渐放松，依然动听悠远的声音，“若是在我不知道此事之前，在没见到他之前，欠债还钱，也就罢了。只是，现在，我改了主意。”

那些圆润的话拂过她的心，却划过几道或深或浅的坑，“你要报复他？”

静默，这样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

“你不能。”毋庸置疑的口气，却有些仓惶。

“哦？为何？他现在已经被贬为庶民，身无分文，喝得醉醺还敢来赌场，欠下赌债，按照规矩，要断他三根手指……”

“我说了，他欠的钱我来还。”

“我也说了，那是之前，现在我改了主意。风水轮流转，他落到我手里，若是你是我，你会就此放过他吗？”

“会。”没有片刻的犹豫，“我知道，你恨那些曾经欺压过你的人，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地位钱财，想要把你昔日的痛苦还到他们身上。这些，我懂，可是并不代表我会支持……”

“那不过是因为他是你的前夫，若是别人，你定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如她只是一味辗转在几个男人之间，没有找过他，甚至或许已经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