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明志感到有点累了，轻轻地从刘玉欣的身上滑下来，把头枕在她的胸膛上，摸着她那片光滑的肚皮，静下心来去考虑那个还没考虑成熟的问题。

刘玉欣理了理他的头发，问：“怎么了？怎么没了精神？”

“没怎么，只是想歇一歇。”她一心想把怀上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周明志觉得不妥，可她的态度很坚定，就是不听劝。他想找出一个能够让她接受了的理由，可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也没突破。

刘玉欣已送走了孕吐期，她的精力很旺盛，不肯静。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捶着他的背，边撩着他边问：“才过去了十分钟，时间不算长，应该不累呀？是我的原因吗？”

“不是。是我想起了以后，在犯愁。”

“愁？”刘玉欣的那个拳头停在了空中，“有了什么愁？”

“你的身量渐渐大起来，到了时候，不能再亲你了，怎么办？”

“哈哈哈！”刘玉欣的那个拳头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背上，“对于这个问题，是不好解决的，只能忍。”

“很可能，忍不住。”

“明志，要坚强。”刘玉欣抬起头来亲昵地在他的脸上吮了一口，“不是永久不变的。不就是几个月嘛，很快就过去了。”

“对男人，你不了解。控制着，挺难受。”

“哎哟，没想到，我的白马王子竟然像个三岁的孩子，娇滴滴的，需要别人哄。”刘玉欣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双手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许诺，“生了孩子以后，天天陪着你，给你补上。”

周明志笑一笑，试探着说：“咱们才相处了几个月，有点短。我觉得，先让这个孩子离开你，过去一年之后，再考虑。”

“哈，终于撕开了伪装。你这么做，原来是，是有目的的。”刘玉欣气得打了他一拳，板着面孔否了他，“先生，要知道，我怀上的，是个头生孩子，具有纪念性，是不忍心的。”

“玉欣。”周明志不甘心，从另一个方向切入了进去，“生孩子，挺不容易。你的岁数不大，我不想让你在这个年龄段上受罪。”

“不对！”刘玉欣努起了嘴，“你的这个理由不充分，听他们说，年龄越大，越痛苦。我已经二十二了，不小了。”

“就是再适合，也得考虑，是不是有这个必要。我已经考虑了很长的时间，总觉得，不是要孩子的时候。玉欣别再拗下去，快找个好日子，去趟医院。”

见他表露出来了一脸的严肃，为了能够找到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刘玉欣密切盯视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怕毁了你的名誉？”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周明志赶紧摇了头，“我是个怕事的人吗？可不要，用这种眼光来看我。”

“既然不怕，就没什么不妥。”

周明志在翻身的时候，触到了她的胸，这使他的眼前一亮，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一旦生了孩子，你的体型，就改变了。你漂亮，你美丽，我不想让你变丑了。”

“还是个借口！明志，请你实在了点，把真正的原因讲出来。”

见难以说服她，怕惹恼了她，周明志没再接下去，找了个理由，撤了下来。可她没罢手，劝一阵，求一阵。后来，她激动了，越说越想说，眼里，含满了泪水。他赶紧抓起枕巾为她擦了擦，搂着她，长时间地要了一次。直到她欢快地笑了起来，他才安下心。

在这个控制出生率的年代里，偷生孩子，是违法的。况且，又是婚外。就是因为出现了这种情况，那边的姜莉莉与王光亮闹得差点出了人命。想来想去，不可依了刘玉欣。月份大了再手术，会受很大的罪，是拖不得的。周明志放下了其他的事，走着坐着想点子，这天，他终于想出来了一个觉得可行的办法。

有个朋友的女孩需要找工作，周明志为她走了五个部门，才安排好。在往回返的路上，他对刘玉欣说，给一个女孩找工作，不容易，得首先考虑她的安全。对于一个男孩子，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不管把他放在哪里，都是安全的。

他讲这番话，具有针对性，是有意的，刘玉欣没察觉出来，乐滋滋地说：“我怀上的这一个，就是个男孩。你信不信？”

“不信。有什么依据吗？”

“他们说，孕期里，凡是喜欢吃酸的人，怀上的，都是女孩。在味觉上，我从没产生过这种感觉。你说，这说明了什么，唵？”

“不准不准，没科学依据。”

刘玉欣得意地歪过头去一笑，很有信心地说：“绝对是肯定的！”

“傻，真傻。”周明志装着猛然想起了什么，扬起一只手，拍了拍大腿，“对于这个问题，是能解决的。咱们，应该去趟医院做个检查呀。”

如若能查清这个未知，确实很不错，刘玉欣赶忙问：“要是没熟人，做不到。你有这方面的朋友吗？”

“有啊。在两年以前，我就和那个大夫熟悉了，我们的感情，比较深。”

“走走走！”刘玉欣同意了，“啊，让我激动的那一刻，就要来到了！”

“如果真的是个男孩，我比你，还激动。”周明志好好努力了努力，让自己尽量显得自然，带着她来到一家医院。

刘玉欣不知，他已经买通了一个人，还没从那台机器上走下来，她就显出了一脸的沮丧，“糟了，是个女孩。”

“唉，不顺哪。”周明志装着很晦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头垂了下去，“嗐，为什么总是得不到老天的支持呢？”

见了他的这副样子，刘玉欣的心里很难受。她想起了母亲，为了生个男孩，母亲努力了十几年，也没达到目的，只是生了她们三个女孩。现在的他，仅有的那一个，也是个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多么希望自己能生个男孩露露脸啊。她拉起他的手，深情地看着他，说：“明志，放心，在我的这一生里，会让你抱上几个男娃娃。”

“好。”所获取到的成功，让周明志激动了。他极力控制着情绪，稳了稳心，“我盼着。”

在选出来的一个好日子里，刘玉欣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周明志把她养在一家宾馆里，日夜守护，精心伺候。

他们两个的反常，引起了高庆美的注意。为什么看不到刘玉欣了？周明志的行踪也不正常，偶尔回来一趟，不是为了取东西，就是来去匆匆。这又让人对他们两个产生了一个极大的怀疑，高庆美照着吴敏玲的法子，一家宾馆一家宾馆地查起来。

周明志有钱，肯定是，把目光投在了那些比较高档的地方。在这天的下午，又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酒店，高庆美很有信心地赶过去，走向服务台。

她的出现，引起了一个女孩的高度重视。她睁大眼睛，密切注视着她。这个女孩，是解英，她认识高庆美，知道她是周明志的妻子。

黄升被抓了去以后，解英没敢在临沂待下去，在当天的晚上，就去了另一个城市。由于手里缺了钱，她过得很艰难，常常吃不上饭。一想起周明志的富足，她就馋得睡不着，光想赶过去，拼一拼。在这天的夜里，她冒着风险，带着两个刚刚交上的亡命徒，壮着胆子返了回来。

见高庆美站在那边细细地查看住宿登记簿，解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周明志与刘玉欣就住在这里，他们已经偷偷地盯了他们三天，眼看着就要成功，不希望被破坏了。解英壮了壮胆子，跑过去阻止，“哎，你这位大姐，是明胶厂的吧？”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张面孔，是陌生的，高庆美没急着回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反问：“你是谁？曾见过我吗？”

“在去年的冬天，我去过明胶厂。由于，只是与你见了一面，不敢确定了。”解英并没去过明胶厂，是在随着黄升跟踪周明志的时候，见了高庆美几次。

“你没认错。确实，我在那个单位里工作。”

“应该，你就是那位厂长夫人吧？”

“你的口音不对啊？”高庆美用疑惑的目光重新打量了她几眼，“你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见已引起了高庆美的怀疑，解英赶紧用笑掩饰了一下心中的不安。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人人都说，你们的明胶厂挺不错。那时，我没工作，想过去碰碰运气。没熟人的介绍，他们不肯要我，在打听的过程中，有人把你指给了我。”

“噢。原来，是这样啊。”听了这些，高庆美放松了警惕，“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一个女孩子，为啥要跑出这么远的路？”

“我生在河北的秦皇岛。”解英的老家，在关东。她知道，这个城市离他们那里比较近，能得到别人的相信。为了取得高庆美的信任和同情，她谎说，是因为相信了她的一位亲戚，“我的一个表姐，在咱们这里工作，她一心想让我在这个城市找个婆家。我也觉得你们的山东挺不错，就过来了。没想到，那位表姐夫不是个老实人，没过几天，就盯上了我，光想和我联络联络，把我吓得，不敢再住在她家里。”

现在的男人，没几个老实的，完全有这种可能。况且，她长得又是这么标致，很容易受到别人的青睐。高庆美十分同情地看了看她，问：“你住在这里？这里的客房，很贵哟。”

“不。我过来，是想在这家酒店里找个工作。大姐，今天能遇上你，是老天的安排，是我的福气，希望，你能收下我。大姐啊大姐，我有文化，我的工作能力强，只要不动锤子，只要不用钢钎，不管干什么，都可以。”

虽然，她的遭遇已经引起了别人的同情，可她太俏丽了。她长得不仅像朱萍，还比朱萍丰满的多，要是让高庆东看到了，会产生很多的联想。光一个朱萍，就已经让人叫苦不迭了，如果再添上第二个，会让人产生一个绝望的感觉，高庆美笑着否了她：“我没参与管理，说了不算。在酒店里干下去，挺好的，快去找找他们，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活。”

解英拍了拍她的肩，笑了起来，“你是老板娘，你的权力无人可比。大姐，不要推，我的工作能力真的很强。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试用一个月。”

“并不是没看起你，是我没权力。”

“哎呀，别再谦虚了。”解英又拍了拍她的肩，把她拉到一边，接着求，“现在，不是都在利用我们这些漂亮女孩去公关嘛，对这个，我不愁。哼，根本不需要怕那些男人，他们又不是野兽，不会把人抓过去撕撕，放在嘴里吞下去。”

她所显现出来的这种表现，让高庆美的同情变成了抵制。她十分惊讶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刺耳？”

“我很正统啊。是你跟不上时代，感觉着有点那个。”

高庆美的心里犯了嘀咕，不想再和她谈下去。解英的目的，是逼着她离开这里，她缠着她，要请她吃顿饭。高庆美不肯，两个人闹在了一起，你推我拉，嚷起来。

这时，姜莉莉从那边走了过来。她在这里出现了的原因，是吴洪军怕受到了王光亮的报复，把她安排在了这家酒店里。巧了，她想出去买点东西，正好遇上了她们的吵。看清了高庆美的面容后，她立马想到了什么，赶紧退回来，走进电梯，来到九楼。在昨天的下午，她偶然发现，周明志和刘玉欣也住在这里。

打开房门的，是刘玉欣：“你怎么来了？厂子里出了事？”

姜莉莉看了看跟在刘玉欣身后的周明志，急急地说：“你们得抓紧离开。高庆美已经赶了过来，她可能已经从登记簿上找到了你们，正和一个女服务员拉拉扯扯。”

由于常到这里来，已同那些服务员熟悉了，这次，没掏身份证，周明志觉得没问题：“没事。有可能，是高庆美得罪了人家，受到了人家的追究。”

刘玉欣没这么看，她说，很可能，不是高庆美得到了一个什么信息，就是已经发现了停在后院的那辆车，必须抓紧撤出去：“不管是疏忽，还是大意，都要不得。走，赶紧走！”

万幸，无意中，周明志躲开了解英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