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要命了……来来来，快来！他们已经打破了头，要是再这么没头没脑地斗下去，有死的可能！”

一个客户来到了厂，周明志正要过去和他聊一聊，忽然接到了高庆美的一个紧急电话，说高庆东与老婆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家里闹翻了天，必须抓住速度，压服下去。

刘玉欣不想让他去，她的理由是，高庆东是个不受说的人，如果控制不住自己说深了，会得罪了他，会受到他的报复。

性格刚强的周明志没在乎什么，他说，这段时间里，高庆东的身上出了不少问题，本来就想狠狠拾掇拾掇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出气。

刘玉欣不是那么放心，要随着他去。他没反对，只是嘱她，在他训他的时候，不要上前阻止。

从高庆东的言谈举止上看，他不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特别是，在他生气的时候，从眼神和表情上流露出来的，是凶狠和毒辣。越往前走，刘玉欣越觉得，需要好好嘱咐嘱咐要拼上的周明志：“他，绝对不是个好人。看上去，他文静，其实，有杀人的心，千万不要惹恼了他。”

“怎么了？他敢吃人？”周明志不以为然，“不用怕，对这种人，不来点狠的解决不了。我是他姐夫，他再恶，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往常，你常批评他吗？”

“是。在一年的时间里，少说也得敲打他几十次。这个人，真要命，爱管闲事，喜欢和人打架。谁家有了要不来的欠款，他帮着人家讨，谁家有了仇人，他带着人冲上去为人家撑撑腰。”

“他受说？肯接受你的批评？”

“不肯，讨厌，可不敢反抗。”

“既然不喜欢你的干涉，可能已经有了恨。”

“是的。已经发现，有的时候，恨得咬牙。”

“要是真的有了恨，就不好了。他是个不吃气的人，他是个不肯败给别人的人，得小心了点，得防着他，别让他伤害着。”

“哈哈哈。”周明志认为，没这种可能，还是不以为然，“玉欣，不要担心。他缺少独立门户的能力，得靠我生存。在这种状况下，他敢和我对抗？他敢和我翻脸？”

“大意不得！”刘玉欣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性子那么急，容易冲动，如果被你逼急了，来个不顾一切，和你豁上怎么办？”

“妹妹哪，不要怕。”冷笑挂在了周明志的脸上，“多余，你的顾虑，是多余的。他既没枪，又没炮，能怎么我？”

越想越觉得，应防着点，应注重自己的安全。尽管已意识到，难以说服他，却还是让人想，再努努力，刘玉欣看了他一眼，打算说得重一些，引起他的重视，但是，已经走完了那段路，来到了高庆东的门外。

进门看到的，是一片凌乱。地面上，散落着水杯和水果，高庆东坐在一个沙发上喘着粗气，他的衣服被撕了个七零八落。他老婆吴敏玲，倒在地上号天叩地。

“哈，竟然发生了搏斗。看样子，不亚于一场战争。”周明志是个明白人，刘玉欣的提醒，已引起了他的重视，劝自己，控制着点，别过了火。但见了这个场面，他立马生了气，控制不住了。他先骂了句脏话，后跺了跺脚，扫视着他们俩，问原因，“怎么了？是经济上的问题，还是意见没统一？”

见他们两个都不肯回答，高庆美接了过去，她说，到了现在，她也没搞清。临近了端午节，她心血来潮，想吃粽子。考虑到他们两个都在忙，多做了一些，在往这儿送的时候遇上了，“都在气头上，谁也不理我，问了十几声，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觉得，并不是因为处在气头上。是因为有了伟绩，是因为拯救了地球。”周明志有信心，他感觉着，能让高庆东说出来。他嘲笑了他几句，走到他的面前问，“先生，能不能把面子赏给我？”

高庆东不仅没给他面子，还白了他一眼，把身子转了过去。

没想到他敢抵抗，出现的这个意外，让周明志的眼睛惊大了。他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问：“怎么，正义没在你这边？是你的嘴出了问题，还是觉得开不了口？”

“他的嘴，没毛病，是他没脸说出来。”吴敏玲盼着，能弄出个好的结果。她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一把椅子上把原因说了出来。原来，是高庆东在玩弄女人的时候，被她抓住了。

懂事的刘玉欣，带着一个姑娘的羞涩退了出去。

吴敏玲的个子不高，脸相也一般。当年，在他们两个相恋的时候，有人说，不般配的婚姻，容易出问题。一是贪图她在银行里工作，二是贪图她的父亲在一个国营企业里当厂长，高庆东没听别人的劝，与她走到了一起。老婆不像样，去找个真心相爱的固定女人，还能让人得到一点点理解。这算怎么着，居然偷偷摸摸地去找那些只要有钱就可以的下三滥，实在说不过去。周明志恼了，毫不留情地指着他的脑袋，训了骂，骂了训。

在吴敏玲的心目中，周明志是个有威望的人。她知道，他具有管住高庆东的能力。她迫使自己静下来，尽量往细处说：“姐夫，在去年，我就对他产生了怀疑。他不光不常在家里过夜，还天天装着身份证和成千上万的钱。我估计，他恋上了别的人。每逢他不回来，我就去查那些旅馆和酒店。巧了，昨天晚上，被我堵在了一家宾馆的房间里。姐夫，姐，四个女人围着他，个顶个光着身，连一点点布条条也没穿，让人睁不开眼。姐夫，我们的这个家亏了你，可不能让他拿着钱嫖女人，必须好好管一管。”

这是真的？能同四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聚在一起？不管是周明志，还是高庆美，都露出了一脸的不解，愣在了那儿。

当着亲姐姐的面谈论这种事，是难堪的。当下的高庆东，为自己的这种无耻行为而无地自容。他坐不住了，换上衣服要走：“诬陷，完全是诬陷。哼，纯粹是胡言乱语，你们不要相信了她，不要再听她的乱说。”

“你走不了！”想弄出个结果的吴敏玲，扑上去拉住他，要他表个态，“我的心，已经寒了，想要了你的命。你若是不给我个像样的保证，有了叫你死在家里的可能。”

“你……”高庆东气得咬紧了牙，他的脑门上浸出了汗珠，他的脸，被憋红了。他倔犟，尽管已经感觉着严峻了，也不想屈服，歪过头去看着墙，既不认错，也不给个承诺。

“畜生！”周明志相信了吴敏玲，他找出一根擀面杖，要照着高庆东的脑袋打下去，“纯粹是个畜生。你已经变坏了，你已经黑了心，不狠狠教训教训你，你改不了。”

“别别别！”这个弟，是唯一的，不能让他受了伤，高庆美冲上去挡住了周明志，“别来硬的。要是伤着了他的骨头，要是打坏了他的脑，就麻烦了。”

她的挡和刘玉欣的提醒，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周明志没再坚持。他放下擀面杖，坐下来，厉声斥责了他一通，叫他诚心诚意地向吴敏玲认个错，把正气树起来：“兄弟啊兄弟，得干好眼前的事业。厂的扩产，正在紧头上，不能散了心呀！”

一说起厂，就使高庆东想起，在那些日子里受到的指责。他翻了翻白眼，气哼哼地说：“你们，在不停地破坏我的形象，我已经在工人的心目中没了威信，别想再指望我。”

“混蛋！”见他不肯低头，周明志不再控制自己，冲上去狠狠地打了他两拳，“看样子，得让你见见血！”

“完了，要杀人了！”见他动了真格的，高庆东怕了，一边招架着，一边往门口挪，“野蛮，真野蛮！”

他的不服，让吴敏玲想到了什么。她不再沉默，边往外走边说：“看来，得去趟公安局，叫警察们来治治你这个不怕事的‘英雄’。”

如果真的让警察晓得了，就没这么轻松了，不能让弟弟坐了牢，高庆美疯了似地追上去，拉住吴敏玲，哭着求：“妹妹哪妹妹，千万不要惊了官。他要是不肯给你个保证，由我给。他若是再违犯了，你就把你这个姐，卸了胳膊再卸腿。”

高庆东小的时候，为了挣钱养家，父亲去了外地，母亲忙了地里的农活忙家务，他，是在这位姐姐的关照下长大，爱她胜父母。他不忍心再让她放下架子哀求人，难为了一阵子，开口认了错：“不了不了，从今往后，不再继续，要改邪归正。”

玩弄女性，违法，会受法律的制裁。尽管是，看到了一个好的表现，周明志也没饶他。他找出他的病根，指着他的头狠狠地训了一顿：“……如果再让我们发现了，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叫你在监狱里感受感受那儿的生活。”

是一身不是，没分辨的任何理由和借口，高庆东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可在点头称是和喊服的同时，他咬着牙暗暗说：不可再往下拖，得抓紧叫严立强找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