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姜，来！”高庆美来到烘干车间，把姜莉莉喊到跟前，问她有没有买房的意向，“听别人说，学校里的住房有点紧，他们想把你们的那两间收回去。你们考虑过吗？打算怎么解决？”

“考虑过。买不起租不到，孩的爸，愁坏了，是吃不下睡不好。”

“不要再考虑，我为你们解决。是想住得高一点，还是矮一点？”

“什么，你？”姜莉莉的眼睛惊大了，“是不是开玩笑？”她拍着脑袋找了找原因，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孔，“高姐，无功不受禄，得把原因说给我。”

“你救了周明志，你有了功，给你买套房，是应该的。”高庆美说得很郑重，“我已经为你选出来了一套，需要你，抽出点时间去看看。那个小区里的现房不算少，要是不合适，可以另选。”

“不不不，不可以！”姜莉莉说，她没功，仅仅是个提醒，是举手之劳，微不足道，“一套房，得需要许多的钱，不是百儿八十，不是千儿八百，叫人接受不了。姐，你是个懂道理的人，千万千万别叫我犯难为。”

“好了好了。”见有人走近了，高庆美没再多说，摆了摆手，走去，“车间里有点忙，占用了你的时间，不合适，改天聊。”

不用分析和研究，就知道，是周明志的主意。姜莉莉仔细想了想，把工作交给一个可信赖的下属，走进他的办公室。

周明志正在和吴洪军商量一个棘手的问题。吴洪军用了两天的时间，也没击败吴洪伟，也没把金亚东拿下来，需要变更方式，重新部署。见了姜莉莉，周明志产生了个想法，想让她和吴洪军借出现的这个机会叙叙旧，把那种关系发展起来，好下去，他找出个理由，避开了。

在逆境中产生的爱，让人刻骨铭心，他们两个虽都发誓不再往来，却都时时刻刻挂念着对方。有了钱的吴洪军，不仅在暗中给姜莉莉汇去了一万元，还准备，隔三差五地再继续给她汇下去。她呢，没想到这份爱心来自于他的关怀，也不晓得他已经发了财，当看到，他换洗的衣服不是那么多、所骑的那辆自行车已经旧了后，添上两千元，给他汇去了一万二。

他们背对着背默默地坐在那，扭着头谁也不理谁。看上去，他们的情绪是稳定的。其实，他们的心里，是翻江倒海。吴洪军，想问一问，她目前的家境如何，是否受到了别人的欺负。她心里的话，更多，想知道，现在的周明志是不是已经对他改变了态度；想知道，他家里的欠账还有多少；想知道，那些上门讨债的人是不是还耍横。她更想做的是，把已经给他生了一个男孩的喜讯说出来。

他们两个的性格，都刚强，虽然都想打破这个局面，可谁也不肯“投降”。吴洪军没坚持下去，他偷着看了她一眼，走去。随着那扇房门咣的一声响，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哟哟哟，咋了？”周明志走了回来，“脸上，怎么挂着泪？他没和你聊？受到了他的欺负？他和你动了手？”

“哼，吓死他，也不敢。”姜莉莉勉强地笑了笑，擦了一把脸，“不要胡思乱想。是我想起了别的事，没控制住。”

“不不不，不可能。噢，晓得了，明白了，是激动。”

“去去去。”姜莉莉的脸，羞红了，她笑着打了他一下，“先生，有了刺激，才有激动。仅仅只是看了他两眼，连句话，也没说，既没搂搂抱抱，又没亲亲吻吻，处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激动，连个好的感觉，也得不到。”

“俺不信。有了触动，才有泪，肯定获取到了点什么。”

“没没没，根本没！”姜莉莉急得撇了撇嘴，拍了拍腿，“是气的！娘的，他不是个东西，出现的这个机会，难得，竟然没表示表示，竟然没理我。奶奶，不近人情，不可理喻，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你的身上，也有错。你若是主动了点，就没了沉默。”

“滚！我没这么贱。先生，要知道，他是男，我是女，他的脸皮厚，我的脸皮薄。率先发起攻击的，应该是他，不是我。”

“看看，看看，犟了，没好处。在这种情况下，有了真诚的流露，才能出现一个好的起色，有了两个人的共同努力，才能擦出火花。都已经有了孩子，不可再固执，不能再赌气。”周明志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问，“小姜，需不需要我，插上手帮一帮？”

有了帮，那种使人满意的局面，能出现，可觉得开不了口，姜莉莉摆了摆手，没应承：“不需要。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值得恋，我不稀罕。”

周明志要她放开，别埋怨。他说，埋怨，会变得消极，会腐蚀自己的躯体，会阻碍自己的发展，会搞坏自己的心境，会越来越颓废，会越来越沮丧。在被挫折折磨着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的心胸狭窄，暴露在别人的面前，要适当地自我调试，要从迷离混沌的状态中走出来，让它出现个好的扭转，博得他人的同情和支持，把快乐和幸福拉到自己的身边，“小姜，请你接受了我的劝，还是实在了点好，到了该放开的时候，就得放开。”

“咦，听了你的这番话，是无比的惊讶。”姜莉莉打起精神，严肃地盯紧了他的脸，“我想与你好，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不放开？”

“这这这，这……滚滚滚，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一回事嘛。”周明志害了羞，低着头不敢再看她，“我没抱着别的目的，是为你好。请你不要转移了方向，请你不要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晓得，我了解。”见他的脸上有了为难之色，姜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开了话题，“你不应该叫高庆美给我买房。唉，你总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为得，是你这个人，想得到的，是你的爱，不是图了什么东西。我那口子的个子倒是挺大，可心眼小，爱吃醋，他会对咱们两个，产生了怀疑。”

“你为我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贡献，就得应该得到回报。这种酬报，是正常的，是合乎情理的，你男人是个知识分子，能理解。”

“先生，不行啊。我的心里不坦然，若是住了进去，会睡不着觉。”说到这，姜莉莉眯着眼睛嘿嘿了几声，用一种挑逗的目光盯住了他的脸，“在我睡不着觉的时候，你要是肯去陪陪我，就接受了，就答应了。”

接受了刘玉欣的爱，已后悔，不可再接受了这份爱。周明志没理姜莉莉的诱，把她传递过来的这个信号放在一边，继续劝：“你丈夫已经与那个学校脱离了关系，不能再在那边住下去。一位学校的领导亲口对我说，是因为看在面子上，才没收回那栋房。现在的你，缺房子。小姜，别再找理由推辞，快和高庆美去选出一套来。”

严立强那个色鬼的胆子特别大，为了和姜莉莉多接触接触，在这一段的时间里，常常赶到她的门上。她男人不但没看出什么，还居然与他好上。她本来，就怕露出了什么把柄，被严立强抓住，煽动她的男人攻击周明志。现在，周明志的这个行为，加重了她的这种担心，她板起脸来，严肃地说：“若是，房子被学校收了回去，我可以在近处租，那样，没什么可挂牵。要是住上了你的房，容易出问题。你，要听了我的话，别再行动，抓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产生了这种担心，是可以理解的，可总是觉得，不向她表示表示，不给予一定的报答，对不住她，周明志接着劝：“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原因，怕引起了你男人的怀疑，我才把这件事情安排给了高庆美。小姜，放心，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解释。”

“真是个傻蛋蛋！”见他不肯改变，姜莉莉急得用力拍了拍那个沙发，“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讲不清，道不明。咱们本来没干过什么，他硬说咱一起上过床，也没办法。他若是对你有了怀疑，你越解释，越糟。我长得俊，受到男人的青睐，他盯得特别紧。你去了我家之后，他正面问了侧面问，把我吓得好几天没放下。说实在的，在十天以前的一段时间里，我生了一场病，以为，已经活到了尽头，想把你请到跟前说说话，就是因为，怕被他看出了什么，没敢惊动你。”

望着这个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让别人受到伤害的女人，周明志的心里，有了敬意。在这个同时，他深切地感受到，这个女人了不起，具有，男人也难以做到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