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吴洪伟具有建厂的经验，在与金亚东越谈越拢的状况下，经过一番细致运筹，仅在三天的时间里，就拿出来了一个组建制胶股份有限公司的实施方案。

办厂，得有专业人才，吴洪伟想依靠弟弟来解决这个问题。一直在地下活动的他，觉得，已经到了该向弟弟说明这个情况的时候。

这天中午，吴洪军忽然接到了哥的一个不容拖延的电话，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跑过去向周明志请了假，叫刘玉欣送了过去。

“兄弟，老天有眼哪！发财的机会，已经来到了咱兄弟俩的面前。”吴洪伟乐得合不上嘴，把一份资料递给了弟，“快认真地看一看，帮着我，好好筹划筹划。”

吴洪军不但没支持他，还要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还没把这份资料看完，他就气呼呼地摔了，板着脸严肃地说：“哥，你找错了人。我已经得到了周明志的理解，在这个时候，不能背叛了他，不能在背后挖他的墙脚。”

“咦，你傻了？还没吃够苦？还没掉够泪？周明志的心里若是存着你，不会把你踩在脚底下。再说，出现的这个事，是个天大的好事，要是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周明志是个重感情的人，上两年里，他确实对我进行了排挤，可那是因为，他误解了我。现在，他向我道了歉，给了我三百万。”

“三百万，能比上三千万？你拉家带口，应该为孩子留下部分产业。兄弟，不要看重了这三百万，你要是肯靠在我的身上发展发展，我给的，是半个工厂，是座金山。”

“不不不！”尽管，哥说得彩，重感情讲义气的吴洪军也没听进去，“哥，别再多说。我已经是个四十岁的人，不想背叛同学，不想另谋出路。请你理解了，别强迫我。”

弟的坚定，让吴洪伟生了气。他白了他一眼，劝他说，在这个经济社会里，千万不要把情义看得太重，人情冷暖，会时常发生变化。人与人之间，本质上都是为了一定的利益，纯情感的事，保持不了多久，只有把金钱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根本的。他进一步强调说，从外部引来资金不容易，这件事情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决不能把这个难得的机会错了过去。一个企业，只要有充足的资金来支撑，只有成功，没有失败。金亚东他们是诚心的，给予的条件，又优厚，是个难得的合作项目。

吴洪军不但还是没听进去，而且，反过头来劝他要知足。对这位哥，他有些了解，知道他，常去谋取那些不正当的利益，深情地说：“手里的钱多了，不一定有好处。你已经干了那么多年的厂长，应该可以了。别去多想喽，快安下心来干好自己的工作，搞好厂，到了退休的年龄退下来，安安稳稳拿着退休金过下去。哥，包括咱的娘和爹，都对你产生了许多的担心，都怕你出事儿，千万千万不要走错了路。”

吴洪伟不听，严肃地板着脸反驳说：“钱能养人，钱能把人当狗使唤，钱能为你保平安，钱能为你治病养身子。洪军，在这几年里，你过得挺难，应该有所感受，别再糊涂下去。眼下，咱的国家发展得快，大款一天天多起来，少了钱，不行！”

他的固执，惹恼了吴洪军，没好气地说：“我想做一个正正当当的人，不想让人说出什么，不要劝！”

“为了让经济得到发展，政府的所有领导机构正在扶持私人搞企业。我们来挣正当的钱，有什么不好？”

想了想之后，吴洪军从另一个方向切入了进去：“你搞得，是国有企业，遇到难处，可以把问题报上去，取得上级领导的支持。个体企业，没这个优势，越是遇上了困难，越无人帮。周明志搞得好，多半是运气。哥，撒了手吧。明胶这种产品确实好，可存在着一些不好处理的问题，我曾对你说过，产胶的原料有点紧，连周明志都不敢上设备扩大生产，你若是再在这个地区上个大厂，肯定过不下去，是个死。”

“不不不！”吴洪伟扬了扬手，说，他有信心，“我已经叫人出去跑了跑，觉得还可以。原料虽然有点紧，可不是个大问题，谁有钱，谁吃上。”

“竞争，会让价格涨上去。原料的价格抬高了，就降低了利润。”说到这，吴洪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搞了这么多年的企业，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呀？”

吴洪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只是多赚一点少赚一点的问题，没什么了不得，不用挂牵。

“你没干过这种产品，缺少这方面的了解，能斗过周明志？”

“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吴洪伟指了指南方，“那两个上海人的背后，有个大财团，他们手里的资金很充裕。听他们说，已经超过了两个亿，绝对不会败给周明志。”

“钱，只是一面，得懂管理和经营。如果赚不到钱，怎么办？”

“别担心。”吴洪伟笑了一声，“我已经考虑过，看上去，这个问题是个关键。其实，甭挂牵，固定资产里，基本上都是他们的钱，要是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痛心的，不是我，是他们，笑的，是我，不是他们。”

“为什么？”吴洪军的脸上，又显现出来了个大的不解，“哥，叫人感觉着，你的这个举动不正常。难道，里边隐含着一个旁的内容？”

“没错！”吴洪伟点了点头，“兄弟，这儿不是他们的家，这儿不是他们的根据地，他们的老婆孩子都生活在上海。没了希望之后，他们得走人，到了那时，这个厂，就是咱的啦。”

“可怕！”他的这个想法，太阴险，叫人感受到了什么，吴洪军没再多说，要走，“哥，我不愿得罪了明胶厂的那一千人，请你不要把这种希望再放在我的身上。”

“傻，大傻，纯粹是个真正的大大傻！”吴洪伟气得跺了跺脚，指着他的脑袋剋，“糊涂啊糊涂！你的脑袋怎么了？你的这几两脑，是不是被周明志洗了？”

听了这些，叫人想起了周明志。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为了不让别人建厂，他盯紧了事态的发展，高庆东刚迈了迈步，就把他轰了出去。看来，得抓紧赶回去，把这边的情况说给他，省得被他知道了，对人产生了怀疑。吴洪军没再和哥说什么，走出去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派出所里的那些警察挺负责，为了抓住那个窃贼，他们又来了。尽管看到周明志有点忙，吴洪军也没顾忌什么，走进他的办公室。

吴洪伟有经济势力，他不同那个毛头小子高庆东，如果得到了外部资金的支持，是会成事的。周明志怕了，眼前出现了个职工背着铺盖卷离去的凄惨景象。

“还没成为事实，不用放在心上。”吴洪军十分坦然地坐在那个沙发上，胸有成竹地安慰他，“我哥是个外行，从来没搞过这种产品。他靠得，是我，只要我不参与，他办不成。”

周明志觉得，没这么简单。他看了看窗外，忧虑地说：“你哥是个有恒心的人，既然已经投入了进来，就不会轻易撒了手。你不参与，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可解决不了根本，他会采取其他的措施，去找别的人。”

“除了高庆东，他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人才。”

“对那些持有私心的人来说，没那么多的顾忌，眼前只要出现了个大的利益，就会不顾一切。他们两个有合作的可能，一个有钱没技术，一个有技术没钱，要是联了手，就都有喽。”

“是啊，是，确实有这种可能！”这么说来，得重视，吴洪军紧张了起来，“我哥的度量大，能容人，只要有利可图，是不会对高庆东计较什么的。”

周明志皱了皱眉头，进一步说：“咱们的厂，这么大，懂全套制胶技术的人，不低于三百个，你的那位哥，挺聪明，会朝着这个方向，去考虑。”

“可是，可是，得抓紧拿出一个对策！”吴洪军急了，站起来挠着头皮，“唉，干点事儿不容易，居然突然冒出来了个竞争对手。”

周明志认真地想了想说：“得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拿出一个好的对策。得防止你哥在这一段的时间里采取了其他的措施，你得在他的面前进行一番表演，装着接受了他。”

“行！”吴洪军答应了，“那两个上海人，懂得不多，不了解设备方面的情况，不了解这种产品的行情，与他们见一面，给他们泼上几盆冷水，许，能出现一个好的效果。”

“好好好，对对对！”周明志夸了他一句，说那两个商人靠得是听觉和视感，这个办法，肯定可行，有效，“你是个权威，讲出来的话，有一定的分量，能引起他们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