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由于老是感觉着心里不是那么痛快，在这两天里，周明志的情绪发生了一个较大的变化。他表露出来的不悦，被他老婆高庆美发觉了。为了让他散散心，她抓住一个机会，把他拉进一个乒乓球室。

他们两个的水平差不多，三场球下来，周明志都输了。高庆美说，这是他劳累的结果，应该赶紧找上位称心的司机。

现在，周明志已经相中了一个，只是还没定下来。让他感觉着有点不妥、在游移不决的原因是，那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怕用上了她，厂里的一千多职工产生了别的想法，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见他老是忧心忡忡舒不开脸，高庆美想了一下，递上一个笑，拉着他登上这座住宅楼的第三层，站在高处看街景。

肯花一百二十万买下这座三层楼的主要原因，是它有个六十多平方米的晒台。周明志搞来了八十多盆名贵花草，一旦遇上了不快，就上来赏赏花看看景。

一座座高楼展现在了眼前，这里，处在山东省东南部的临沂市。先前，他们住在下边的一个县城，由于需要，在三年前的一个夏季，他们把厂搬到了郊区的一个镇上，这才在这个接近市中心的小区买房安家。为了使他抛开那些愁绪，高庆美开了口，问起这个城市的过去。他肯回答，很有兴致地一处处指点着对她进行了述说。这一招很管用，他的情绪渐渐好起来。

由市区的变化，高庆美想起了自家的厂，问他，对卖厂是否有了新的认识和考虑。他摇了头，不愿谈这个问题。她赶紧岔开话题，再次说起了司机：“你太忙，不能身心两力出。这件事情很重要，解决了，有助于今后的工作，需要抓紧让它得到一个好的调整，应该迅速完成了这个极为迫切的切换，得赶紧把这个重要的基础，力所能及地夯实了。”

见心爱的老婆对此很关心，周明志鼓了鼓劲，把压在心头的那个想法讲了出来。他说，一个月前的一天，在他需要一辆出租车的时候，遇上了个年轻的女司机。她的驾驶水平非常高，可谓是，得心应手，已经有了十多年驾龄的他，也打心里佩服。前天，他在过那条沂河的时候，车子陷进了泥水里，巧了，又遇上了她，又亏了她的那辆破面包车，帮着他，把车拖了出来。她，气质好、为人热情、大方、肯付出。

让高庆美最最担心的，是他的安全。因大大小小出过不少事，仅在八年的时间里，就换了五个司机。在这次的事故中，她被肖广林的表现吓得少吃了两顿饭。想来，女人心细胆小，开起车来，比较稳。在男女关系上，又未发现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同哪个女人发生过不正当的往来，不需要看重它。经过一番考虑，她赞成了：“明志，你只要走得正，你只要对家庭保持着忠诚，别做出什么，不用顾忌。”

“不可以！”周明志是个比较严谨的人，他总是觉得欠妥，“让一个女人来开车，就已经够新鲜的了，如果再找上一个那么出众的，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呸，别大惊小怪。你没艳福，你的桃花运，不旺，遇不上真正的美女。你所看到的这一位，肯定仅仅只是，有了个好的装扮。”高庆美没信他，她以为，他在故弄玄虚，在试探她，“先生，漂亮的女孩，不会开着一辆破出租车在街上跑。当下的美女，只有两个去处，不是进了哪家大酒店，就是被哪位大款包养了。”

周明志很本分，从来不在女人的身上下功夫，议论议论这个，谈论谈论那个。又由于平常不注重女人，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不会描述，心里，虽然想把她驳倒，可说不出什么，他摆了摆手，不愿再顺着这个方向谈下去：“不说了，不说了。我的表达能力不如你，要是再说下去，会被你驳得，张口结舌。”

“哈哈哈……”见他败了下来，高庆美笑了起来，“你害羞，见了女孩就脸红。你若是觉着不好出面，可以由我冲上去，同她细细地谈一谈。”

周明志的疑虑，基本上被她的认真和大度打消了。可只是用过人家的两次车，不晓得她住在哪，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没搞清楚。

高庆美说，长途汽车站的门前，经常停着大量的出租车，可以去那儿找一找。他难得在家闲上几个小时，她没让他开车，去车库，把自己的车开了出来。

不巧，寻遍了整个停车场，也没找到她。周明志要离开，说，这是天意，老天爷，很懂事，不想让他用位女司机。

高庆美要去给他买上几身衣服，说过不了多久，就进入了夏季，是必须的。他没同意，说那些繁华的地方，乱哄哄的，太烦人，应该离开闹区，开着车兜兜风。她支持了他，要他观察着路面，看看能不能遇上那个女孩。

河边的空气和环境，都挺好。为了求证一下他的话是不是含有可信的成分，高庆美开着车来到了沂河的河边。河里的水，有点深，根本不能过车子，她的眼睛，瞪大了，“你的话，到底实不实？是在这儿遇上的那个女孩？”

“不！是在河的上游。那边的河床宽，水浅，能走车。”

这条河，虽然发源于本省，却是条常年不断流的大河，往上延伸了一百七十多公里。高庆美没再怀疑，把注意力放在了游在水面上的一对鸟上：“你看你看，它们处得，真融洽！”

那两只小鸟，一边觅食、一边示爱、一边戏闹，在同时发现了食源的情况下，也没抵触，挺和睦。周明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来了一个感叹：“有的人，不如鸟，为了利益，不讲感情，释放出来的，是背离。”

“明志！”他呈现出来的这个表现，让高庆美激动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让我，远离了阴谋和欺骗。”

周明志也动了情，他拉过她的一只手来握了一下，深情地说：“你可爱，你优秀，我不会在你的背后耍花招、玩心计。”

仅过去了半个小时，就发现，他的情绪有了一个较大的好转，高庆美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开始往回返，“明志，在这一段的时间里，我对你的这个想法，再三斟酌了斟酌，越想越觉得，你英明。男人，胆大心粗；女人，胆小心细，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走，咱再去看看，看看和她，有没有缘。”

“不必了。我感觉着，和她没缘。听他们说，咱的车队里，就有几个优秀的好司机，可以叫高庆东好好物色物色，为我选出一个来。”

“不！我觉着，和她挺有缘。”高庆美没理他的否，提高车速，赶了过去。

这次巧了，没怎么费事，周明志就发现了停在外围的那辆很旧的面包车。

那个姑娘，正在那儿左顾右盼地等顾客。她坐在车座上，双手扶着方向盘，歪过头来看看这边，探过身子去瞅瞅那一面。当看到周明志领着一个女人走了来，她跳下车，推开门，恭恭敬敬地和他打招呼：“又是您啊，快快请！”

“姑娘，我们遇上了个问题，想和你聊一聊，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是想用你的车。”周明志没再往前走，推了高庆美一把，“你去，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强，你去和她聊。”

仅仅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姑娘，就让高庆美产生了一个不寻常的感觉。走过南，闯过北，到过不少地方，还真没见过这么亮丽的女人。不管是她的脸相，还是她的身材，都是那么出奇的美。这时的高庆美，产生了一种担心，心绪，有了波动。她一改过去的坚定，白了周明志一眼，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的事，你去办，她若是不答应，就算了。”

不用分析就知道，她的排斥，来自于这个姑娘显现出来的美。周明志捏了她一下，笑了笑，小声问：“看清楚了？她并没怎么打扮哟，既没描眉，又未涂口红。老婆，是我的审美观出了问题，还是你的估计出了错？”

“哼！”高庆美又白了他一眼，“你伟大，你英明。”

老婆的为人，挺好，正在深深地爱着她，得维护她，不能伤了她的心，周明志要撤：“没关系，既然觉着不妥，就放弃了。”

“你们想和我聊什么？”那个姑娘走了过来，“是想问问街面上的事，还是想买辆车，干出租？”

很想找出一个搪塞的理由，应付应付她，可想了几秒钟，也没想出来，周明志如实地说了：“我们的厂里缺了司机，想把你请过去，帮帮忙。”

在这个时期，难以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出人预料，没经过任何考虑，她就坚定地回绝了：“谢谢你们。只是在两个月前，我才把这辆车租到手。现在，还没干出什么成绩，不想进厂拿工资。”

“那就算了。对不起，打扰了。”周明志点了一下头，给了她个贴切的回答，给了高庆美一个走的手势。

姑娘的否，既引起了高庆美的注意，又对她产生了一个好的印象。她没急着走，笑着问：“听你的口音，是本地人。姑娘，是不是这样啊？”

“是啊。”她点了一下头，“从小，我就长在这个城市。”

她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祥和的光，她那白净的面孔上带着善意，这让高庆美更加进一步地对她产生了好感，问：“你这么年轻，为什么，没去找个好一点的职业？”

“大姐，我的文化程度低，做不到。”

她很朴实，不像那些喜欢赶时髦的人，去起个不中听的洋名，只是起了个非常普通的名字——刘玉欣。她的着装也不艳丽，上上下下都一般。这表明，她是个不爱显摆而又本分的女孩。此时的高庆美，心里有了一个强烈的欲望，希望，这个正经的女孩能走到跟前来。她静下心来想了几秒钟，带着一股热乎劲儿问：“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开出租车，有点难，费心费力的，挺不容易。去拿工资，既舒服，又清闲。”

听了这些，刘玉欣的心里有了伤感。她摇了一下头，望着远处说：“俺家的经济状况不是那么好，得需要照顾照顾。”

能让人明显地看到，从她的眼神里变化出来了一种不悦。很显然，已经触到了她的伤心处。高庆美又想了一下，问起了她的家庭。

刘玉欣迟疑了一下，开了口。她说，病退的父亲天天在家承受着糖尿病的严重折磨，下了岗的母亲没找到好的工作，两个妹妹正在上学。

这么说来，一家五口人的花销，只靠她一个。这让人对她产生了怜悯，感觉着，应该关心关心她的收入。高庆美笑笑，看着她的面孔急切地问：“一个月下来，能挣多少？”

“嘿嘿，不多。”刘玉欣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要是早出晚归、勤快了点的话，除去一切开支，能余两千元。”

数字不算大。这么漂亮的女孩，若是去了夜总会，会挣很多的钱。如果再进一步，用不了多久，能挣栋别墅。敬佩之情，在高庆美的身上油然而生，她的心里，滋长了收下这个正派女孩的迫切心情。厂子支付给小车司机的工资是一千五百元，她问周明志：“可以长长吗？按她说的，行不行？”

此时的周明志，也对刘玉欣产生了同情和好感，愿意接受了高庆美的意见。他正要张口表个态，在那边停下来了一辆大客车。刘玉欣的注意力改变了，当看到，从车里走出来了好多人，她急急火火地向他们两个摆了摆手，开着车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