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厂子的办公楼前有个三亩多地的小花园。这里，养着多种花草，建有假山、喷泉，是个休息的好去处。

周明志老是感觉着心里憋的难受，为了调整一下情绪，他把该处理的一个问题交给别人，慢悠悠地走进这个花园。

天气一天凉起一天，秋风开始扫落叶了。一些花草抗拒不了冷空气的侵袭，开始凋谢衰败。池塘里的名贵观赏鱼也改变了习性，伏在了水底，不蹲下仔细看，难以发现它们的踪影。这些显现，不但没给周明志带来好心情，反而使他感到凄然。

王连成在那边出现了，他先朝这边看了看，才快步走过来。他很懂事，都是在周明志不忙的时候才肯过来谈问题。周明志十分了解他，迎上去说：“舅，你年纪大了，少走点路，打个电话，我过去就是。”

他们两个找了个比较干净的石凳坐下来，王连成拍了拍周明志的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老是想和你谈一谈，又怕你们两口子闹僵了。不说吧，所有的知情人都盯着，都在为吴洪军鸣不平。孩子，你得先向我下个保证，下一个要温火处理这件事的保证。”

“谁跟谁呀，用不着。”周明志勉强地笑了一下，“舅，你说吧。我又不是个孩子，能控制，出不了什么事。”

“不往河北发胶，是你老婆的主张，是她没听吴洪军的话。你这么对待吴洪军，完全是个错，得向他道个歉。”

“我把所有的权力都放给了吴洪军，是他掌握着这个厂子，是他说了算，他做不好，是不行的，找他，完全正确。”

“他想按你的意见办，可你老婆不让啊。”

“有阻力，要克服，应求进不退。他没做到这一步，就是失职，对失职的人，是不能容忍的。”

“有你老婆在那里挡着，他想进，可进不了啊。”

“他应该叫她挡不住，应该叫她滚到一边去。他不光撒了手，连个信，也没给我。舅，你是不知道啊，我在河北差点被人家打了，若是不是跑得快，就被人家吃了。”

“在这几天里，他的情绪不好，还是给他道个歉吧。”

“在我的身上，绝对没错。不但不能给他道歉，而且，等我调查清楚了，还要进一步地严肃处理他。对高庆美，也不能轻饶，要狠狠刹刹她的威风。”

王连成怕闹大了，弄出不好，想找出个理由，让他别再追究。这时，派出所的林所长走了过来。王连成没再待下去，起身回避了。

林雷鸣走来，是为了黄升。他说，那个杀人犯很顽固，不易制伏，已经向他施加了不少压力，也没让他把真实情况如实地说出来。现在，由于需要，得把他转走，将要把他押到另一个命案的案发地，进行审理。

“完了！”在黄升的身上，抱着希望，这么以来，就没了指望。周明志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难道说，我的运里有问题，是老天要灭我？”

“别这么悲观。”林雷鸣说，应该调整调整思路，重新考虑考虑，“在我们的估计上，可能出了错，可能有点过。说神经过敏不好听，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幻觉呢？”

“不不不！”周明志的态度很坚定，“如果没存在着这方面的问题，不会收到那封信，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其他迹象也表明，确实存在着一股敌对力量。”

“真让人纳闷，真使人头痛。”林雷鸣挠了挠头皮，显出一脸不解，“你没得罪过什么人，你没抢人家的老婆，他们围上来干什么？”

“多半是为了我的厂。”

“你有老婆孩子有老人，就是把你彻底收拾了，也得不到啊，实在解释不通啊。”

“就是就是哩！厂里除了楼房就是设备，又没金子和银子，杀了我，拿不走什么呀。”

“看来，这么认为，是不成立的。”

“可能是为了寻刺激，杀个有钱的人，看看热闹。”

“哪有拿着人命开玩笑的，不可能。”林雷鸣犯了难，没再说什么，低着头陷入了思考。

这件事情麻烦复杂，很挠头，在短时间里找不到答案，离吃饭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周明志没让他再想下去，要和他出去找饭店。

他们刚刚离去，高庆东就把电话打给杨彬，问他是否晓得林雷鸣过来的目的：“你没听到什么吗？是不是还是为了孔令才？”

杨彬说，所里未发生什么事，他搞不清，可能只是为了消遣：“他们两个的关系挺好，像兄弟，几天不见，就想聚一聚。”

高庆东觉得没这么简单，叫他想想办法，搞清楚：“乌云在咱们的头顶上罩着，子弹已朝着咱们飞过来。在这么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不可大意，要谨慎，要打起精神，要注重每一个细节，要睁大眼睛时时刻刻提防着。”

杨彬很犯愁，说没理由，如果问多了，会引起他的怀疑，会暴露，“越在危险的时刻里，越要小心，越要注重自己的安全。不能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林雷鸣的脑子很好用，不会轻易把秘密讲出来，我认为，不能摸他的屁股，不能冒险。”

高庆东说，只要找出个因由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就会把人留在饭桌上，“不用怕。他们不会想到你是个特务，只要把笑挂在脸上，坦坦然然走过去，绝对出不了事。”

“好好好。”杨彬不敢再反驳，答应了，“我要是被他们识破了，失去了自由，进了看守所，你得抽出时间好好照顾照顾我老婆，别让她缺了吃和穿，别让她扔下我，离开了家。”

一说起蒋竹香，高庆东就痒痒，“我既是她的媒人，又是她的哥。我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你放心，既不会让她缺了吃缺了穿，在别的方面，也不会叫她难为着。”

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杨彬就打来了电话。他说，这一手挺好用，已经成功了，他们一起聚在了一家名叫“会仙酒楼”的饭店里。

又过了半个小时，杨彬在打来的电话中谈到了实质性的问题，说区公安局的刑警队抓住了一个绑匪，他参与了那次绑架周明志的行动。

在那个绑架行动中，只有三个人与周明志发生了接触，赵鹏死了，铁头在这里好好的，余下的就是黄升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常常看到解英。她除了独来独往，就是与两个长相很丑的男人在一起，黄升从未出现过。这种异常的出现让人很不解，都在纳闷，原来是，他被抓了。

高庆东又被吓坏了。他一边叫杨彬把黄升被抓的具体时间搞了来，一边叫那些与黄升发生过交往的人抓紧逃出临沂。

没过多长时间，杨彬就回了话。他说，这件事情不是在近期发生的，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既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说明问题不大了。黄升没把别人说出来的原因，肯定是为了解英，肯定是那五十万元钱起了一定的作用，高庆东安然了许多。可过了不久，高庆东又被吓出了一身汗，杨彬说，有个女杀手，是黄升的同伙，公安局正在搜捕她，不用说，她就是解英。

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孩，肯定扛不住打，她要是被警察抓了去，就彻底玩完了。高庆东急忙找来四个人，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把解英搞了来。他嘱咐，在安全的情况下，死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