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经过了一番缜密地研究，高庆东才把王光亮喊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肩，微笑着说：“听他们说，一个外地的女孩正在那儿向你招手。既然，已交上了桃花运，我就给你创造个条件，给你注上点动力，让你走出去，把她接了来。”

王光亮一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不是没钱吗？库里的原料不多了，确实得需要出去走走，你叫我去哪个城市？是不是想采用，赊购的方式？”

不是买原料，是卖货。销售产品，已成了当务之急，刘玉欣和销售科里的人，有了抵触情绪，不能再依赖他们，高庆东看上了王光亮，“正因为缺了钱，才想利用利用你的优势，让你好好发挥发挥。”

“我不行！”都知道产品质量差，不好卖，王光亮嘿嘿了两声，㧟了㧟头皮，勉强地给了他个笑，拒绝了，“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做不好。”

“经验，靠积累。不怕，你的脑子很好用，我估计，仅用上三分的力气，就能打开局面，就能让咱的厂，渡过难关。”

“不行不行！没好的产品，就没好的销路，这个事实，不好改变，连销售科里的人，都没了办法，一个只是负责搞原料的人，肯定突不破。”

“我准备，打破常规，降价销售。光亮，你若是在十天以内给我处理了，可以奖给你六十万。这个数字不算小，能让十个人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你要看重，要扎紧腰带冲上去，好好拼一拼。”

在为厂增收创利的情况下，获得奖金，是心安理得的，反之，会淹死在职工的唾液里，王光亮否得更坚决了：“我不是不想干，是做不到。你要转移目标，把奖金投到他们的身上。”

做不到，也得做，高庆东来了个恩威并施，给了他几个威胁：“维护厂的利益，支持厂的发展，是每个人的职责。不管是谁，都得听我的指挥，接受我的安排。”

“既然是这样，就试试呗。”胆小怕事的王光亮，妥协了。

高庆东的心，被贪求的欲望烧热了，不知满足。紧接着，他把贪婪的目光投在了吴敏玲的这一边。王光亮走后，他走到了她的面前，“敏玲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大家的几番努力，厂里的状况，出现了一个好的扭转，不管是产量，还是质量，都提了上来。”

“好啊！”吴敏玲以为，是真的，“庆东，这么做，对了！不管干什么，得用心，得把正气树起来。”

“不光你说好，人人都说好。不过，厂里缺了钱，你得伸出手来，拉我一把。敏玲啊，需要你，行行好，发发慈悲，贷给我一千万，让我的设备，吃饱，喝好。”

“厚颜无耻！你好不要脸，丢死喽，连三百万，都付不上，居然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一千万。年前的那一幕，还在我的眼前闪现，到今想起来，还冒汗。小子，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不会再上你的当，不管你把厂里的境况说得多么好，都不会，把手伸给你。”

“玲玲，我的好玲玲。”高庆东笑了一声，放低自己，蹲在她的面前低三下四，“我不但还爱着你，而且是，还深深地爱着你。你若是愿意，扶着我走出险境，我就常过来陪陪你，把夫妻感情，保持到永远。”

“呸！”冷笑，挂在了吴敏玲的脸上，“你是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

“懂，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比谁都懂。”

“懂你娘的头！爱着我的话，不会去宾馆搞别的女人。”

“不是故意，是我喝多了酒，神志不清了，走错了地方。”

“放屁！是谁开得房？住宿登记簿上，为什么是你的名字？”

“是个巧合。我醉得厉害，走不好，过去，只是想休息休息。”

“你的艳福不浅哪，居然一下子遇上了四个光着屁股的女娃娃。”

“纯粹是个误会。哎哟哟，别再说喽，就是说破了嘴，也说不清楚。”高庆东站起来，要把她拉进怀里，和她亲热亲热，“好久没抱抱喽。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应该，抛开不快，来个情投意合、温故知新。”

“滚！”吴敏玲推开了他，“快给我滚。我的心里冰凉，你就是绞尽脑汁，缠我三天三夜，也占不到我的半点便宜。”

“嘿！”见软的不行，高庆东把硬的搬了出来，“我想孩子喽。我打算，把他接过去，与我一起过几个月。”

“什么意思？”吴敏玲打了一个冷战。

“不要紧张。”见击中了她的要害，高庆东的眼前，亮了许多，“没其他的意思，只是为了减轻减轻你的负担，让你稳住情绪，好好静养静养。”

“妈的！”吴敏玲往四下里看了看，要找家伙，“要绑架？”

“停停停，抓紧停。”高庆东得意地嘿嘿了几声，“我是他的父亲，别说是，征求了你的意见，就是没经过商量，也没事，也犯不了法。”

“你混蛋！你恶毒！”吴敏玲恨得咬了咬牙，“要小心，喝多了浑水，会坏肚子。小子，不要再作孽，已把自己的亲姐夫害成了那样，要是再继续，就严重了，就得不到宽恕，就没了挽回的余地。”

“我是个明白人，能掂出几斤几两，出不了事，别担心。”高庆东又嘿嘿了几声，满不在乎地扬了扬手，“肚子坏了，可以医嘛，没大不了的，不需要把它放在心上。”

“掉了脑袋呢？”冷笑，又挂在了吴敏玲的脸上，“姓高的，如果掉了脑袋，还能医吗？”

“哼，我有胆有识，不怕你的吓唬。”高庆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拍了一下桌子，“你口口声声说我狠，说我毒。其实，不讲感情的人，是你，你，比谁都狠。哼，咱们走着瞧，看看后悔的，是哪一位。”

“呸，呸呸呸！”吴敏玲火了，她举起椅子，要下家伙，“妈的，你居然敢威胁我。公家已把孩子断给了我，你要是敢动粗，我就去公安局。”

如果惊动了公安局，就因小失大了，高庆东不敢再张狂，抬腿走去，“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真是的，不就是想让你帮个忙嘛，何必呢，忘恩负义的东西。”

“不是不肯帮，是不可帮。”念着先前的那段情，吴敏玲觉得，应该给他个提醒，“在这几年里，你姐夫借过款吗？为什么缺了钱？出现了这种情况的原因，在哪里？快回去拍着脑袋好好研究研究，找找具体的原因，抓紧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你姐的经验很丰富，遇上了困难，要和她商量，要求得她的支持。”

这个提醒，所起到的作用，是反的。它，不但没引起高庆东的重视，去反思，反而，使他想起了高庆美手里的那些存单。他乐得跳了高，拍着巴掌笑，“哈，有福之人不用愁，丢了这头有那头。”

贪欲，让高庆东成了个恶魔。虽然知道，姐姐的心脏病还没好，还住在医院里，不能让她生气，可他还是走了过去，“姐，出现了个新情况，需要和你商量商量。这儿不方便，走，去你的家，好好研究研究。”

没想到，他看上了自己的钱，以为，他醒悟了，想靠到周明志的这一边，高庆美立马下了床，往家里赶出一头汗。

高庆东没迂回，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提了出来，说，厂里的境况不好，因受到了资金的制约，生产陷入了困境，职工的情绪很低落，“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自己的这个好厂子就这么垮了。你得支持支持，你得把那两百来万的存单拿出来。”

所发生的，竟然与自己的估计，出现了一个这么大的差距，高庆美惊得呆在了那里，整个心身，似僵滞了一样，失去了反应。

高庆东气鼓鼓地瞪着她，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厂里的煤，快断了，如果得不到解决，就停了产。我这么做，不过分，绝对不是为了赚你的便宜，纯粹是，为了好。”

高庆美的思维，还未得到恢复，没回答。

“怎么啦，到底怎么啦？”高庆东急得跺了两脚，“你傻了？为什么不讲话？医院里的人，给你打了哑药？”

高庆美瞪了瞪眼，突然发出了一声吼：“滚！”

“别激动。”高庆东厚着脸皮笑了一声，“我，已走投无路，你要理解，不要把我看黑了，确实是因为，没了别的办法。”

心里，很想大声地骂他几句，可感觉着，胸腔里有些痛，要是摔了跟头，无人救，高庆美极力控制着情绪，慢慢地往下蹲，低声说：“这些钱，是你姐夫存下的，不能动！”

“他的钱，全是厂里的。哈，你这么一说，让我觉得，这个理由，更充分喽。快，快快快，坏了一台机床，炸了一台锅炉，需要抓紧走过去买配件。快痛快了点，别再磨磨唧唧，别再耗费时间。”

“甭想！管理企业，得有一定的水平，你的能力不够，就是给你半个亿，也扭转不了局面。”

高庆东想到了什么，他走进她的卧室，把那些存单搜了出来，“哈，二百四十万，不少！姐，谢谢喽，得谢谢你的慷慨和大方，得发给你个漂漂亮亮的大奖状。”

可恨！得挫败他，得让菜刀给他个警示，要他晓得，蔑视亲情的代价是什么。高庆美没再说什么，她站起来，扶着墙走向厨房。坏了，力不从心，刚走了几步，就感觉着，心跳，加快了许多，不能失去了生命，她蹲下，握紧双拳顶紧胸口，一边暗暗地劝慰着自己，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一脸压抑不住的笑容，走去。

顺利的得手，增强了高庆东的信心。他一改以往的谨慎，要铁头抓紧赶到青岛，领着他的四个人，盯紧罗思光：“你说得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兄弟，国外的女郎，已向我们露出了笑容，要放开胆子，好好发挥发挥你的作用，好好展示展示你的才能。”

吴洪伟是块肥肉，得把手伸过去。这天，听说他的心情不错，高庆东把他约出来，请进一家酒店，“虽然还没把上一次的三百万还给您，是因为，还没到期。我具有还款的能力，如果不信，可以过去看看，我的库里，是不是满着。”

不用看，就知道，明胶厂的末日已经来到了眼前，需要抓紧投上一部分钱，把这个厂握在手心里，吴洪伟点了头，“你狮子大开口，上来就是一千万。晓得吗，数额越大，需要支出的利息，就越高。”

“利息虽高，可我的利润很可观，不需要在乎它的高与低。”

“既然不怕，就依了你，争取，在五天以内，给你落实了。”

太顺利喽，居然没怎么费事，就拿了下来。高庆东激动了，他没控制住自己，跑回去，倒在床上狂笑，“哈哈哈……哈哈……傻了，真的傻了，老东西，死去吧！”

顺利，带来了劲头和兴趣，高庆东把目光投到了岳父的身上，“爸，我的流动资金出了问题，生产，已受到了影响，再不解决，就不好了。你得操操心，想想办法，找找银行，为我贷出两千万。”

孙有文没往坏处想，“你所需要的款项这么大，靠镇一级的金融机构，得不到解决，得找区一级的。得把你的那位高伯伯请出来，咱们一起求求他。”

在十天以前，高金同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想派过一部分人去，查查高庆东，摸一摸厂里的情况，既然出现了一个好的机会，得抓住，“咱们的这个明胶厂，是个名星企业，不能不管。好，我这就抽出时间，过去见见银行的领导，争取，叫他们给咱解决了。庆东，现在的银行很小心，在投放之前，可能需要过去考察考察，你不要排斥，要好好接待。”

“行行行！”高金同的表演很成功，高庆东不但没看出什么，反而以为，又取得了一个大的胜利，他在心里，暗暗地喊了几声娘，“我的娘啊，你是在什么时候，为我烧得高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