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罗思光的游兴很高，在临沂看了沂河逛了蒙山以后，要去济南爬爬那边的山、欣赏欣赏那边的泉。铁头怕他们走得快跟不上，要把他们灭在临沂，高庆东没同意，说在自家的家门口行凶，不安全。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铁头打来电话，说被他派过去的那四个人很卖力，他们在济南的千佛山靠近了罗思光。当下，山上的游客不多，下手的机会常出现，“挺好的，挺好的，他们都觉着没困难，只需要两分钟的时间，就能完活。”

“别急躁。”高庆东还是觉着不妥，“我正在和杨树根他们研究这件事，等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再下手。你要想尽一切办法稳住你的那四个人，要和他们说，我很大方，从来不亏待人，将来出现的，不管是个什么样的结果，都会把票子送到他们的手里。”

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铁头又把电话打了来：“好好好，妙妙妙！肯定是，咱们的这个行动已经得到了神灵的扶助。现在，那三个人遇上了一个洞，都蹲在洞里大解，四周没一个人。我的哥啊，犹犹豫豫成不了事，所出现的这个机会很难得，不能错过，得抓紧下了这个决心，来个快刀斩乱麻。”

“滚！”高庆东烦了。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没好气地大声问，“是你的脑子患了病啊，还是想把我拖进去？”

“不要对我的动机产生了怀疑，我表现出来的这一切，是正常的，是无可非议的。”

“正常个屁！我讲得很清楚，得认真，得小心，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因小失大。你他娘的忘乎所以了，竟然狠着心，把我的感受和安危放在一边不管不问、视而不见，要来个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哎哟，咱们的目标，不就是他们的证件和票子嘛。我的人已经侦查清楚了，这两样东西，都在他们的两个皮箱里，只要叫他们去了西天，就可以哈哈大笑喽。”

“装，装，再装糊涂就砍了你的头。在那天见面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得避开警方的视线，得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别人的身上。这个问题很显然，在他们过来买了货之后再下手，是最稳妥的，是最安全的。兄弟，不要担心，我控制着厂里的财权，别说是两百万的美金，就是两千万的美金，也能拿出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想法我理解，是我怕跟丢了，失去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我的那四个人，虽然很卖力，可不敢近距离地靠在他们跟前。他们要是突然产生了某个打算，坐着飞机跑了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追到香港呀。”

“他们这几个人，都不具备电话订购机票的条件，得需要过去出示有关的证件。在登机之前，需要占用一定的时间，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可以接受了你的意见，不顾一切地来个快刀斩乱麻。好了，别再说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

在第三天里，罗思光他们去了青岛，铁头又急了，“了不得，青岛这个城市，人多巷子窄，不好跟。更可怕的是，在那儿能从海上走，若是出个意外，让他们意识到了不妙，突然上了船，就没咒念了，只能瞪着眼，感叹喽。”

“他们上船，咱们也上船。”不逼到一定的程度，高庆东不肯冒这个险，“你怎么了？这件事情关系着我的生与死，得慎重。你怎么老是稳不住？先生，得有大将的风度，不管射过来的是枪子，还是箭，都要漠然置之、无动于衷。”

死了，就没了呼吸，就无法和女人聊天了。时下的铁头，恨不得，一步迈出国门，躲开警察的追捕。他冒着被抓的风险来到城边，把高庆东约在市郊的一家路边店里，求：“在没出这件事以前，我的心里，是那么地轻松和愉快。现在不同喽，就是趴在女人的肚皮上，也踏实不下来，眼前，老是晃动着一个巨大的手铐。哥，请你理解了，请你行行好，叫我早点走出去。”

“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能理解。”高庆东气得瞪了他一眼，“你是个明白人，应该懂得，理解，得建立在条件允许的基础上。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你放心，一切都具备了后，我的手软不了。铁头，你的运气比别人的好，在近期，死不了。”

“不不不！我的眼皮老是跳，老是感觉着，死期已经来到了眼前。咳，咱们这个阳光行动队的前景不怎么好，严立强的被抓，张四的背叛，都让人心灰意冷、视为畏途。哥啊，你的危险系数非常大，也应该离开这儿，选出一个好一点的国家，躲在那儿过下去。”

“不错！”高庆东点了点头，认可了，“确实如此，连杨彬也有了走的想法。嗐，目前的形势，不好，是危机四伏，走，已成了我的必然。不过，现在不能走，刚把厂子夺过来，得风光风光。我打算，尽力地努努力，咬着牙在这儿坚持坚持，直到到了感觉着实在待不下去了，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不好坚持哟。”铁头说，凡是与罪恶无关的事情，都可以坚持，都可以努力，都能得到一个好的解决。现在，已铸下大错，已犯下死罪，不管怎么坚持，不管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它，有随时被抓的可能，“高哥，不定在哪一刻，就失去了自由，得重视。我估计，如今的你，和我一样，也睡不好觉。”

“是啊！”高庆东点着脑袋承认了，“别说是睡觉，连吃饭，也吃不好。在这些日子里，老是怕暴露了什么，始终被各种各样的担心困扰着，不是怕这个人被警察抓了去，就是挂牵那个人被警察逮住了。”

铁头说，天天处在恐惧中，过不好，得改变，得摆脱，得想方设法让自己乐起来，“只要有钱，不管走到哪里，也是大爷。你有红运，这三个香港人，是被老天派过来，给你送财的。”

不错，钱能通天，钱能让人随心所欲，高庆东想到了什么，乐得双手一拍，“对啊，这一切，肯定是老天的安排。周明志在的时候，根本压不下货，轮到我了，居然满了库，这表明，是老天在为我聚拢钱财。”

“是是是！贵了卖不出去，贱了，肯定有人要。”见自己的努力起了作用，铁头激动了，“娘的，只要有钱，不管到了哪个国家，总统，也得和咱们拜把子。”

“对！有了钱，就有了权，有了钱，就有了枪和炮，谁要是和咱过不去，就养兵买马，拉起一支队伍，搅它个，天翻地覆。”

“既然已经确定了，就不需要顾忌什么喽，是不是现在就把那三个香港人，灭在青岛？”

“不不不！仅凭他们手里的那二百万美元，不够。需要卖货，需要从别人的手里弄过一部分来，还得让这个稳定的环境，得到较好的保持。”

“怎么对付罗思光？你估计，得需要多少时间？”

“杨树根他们已经拿出来了一个计划，正在设计它的每一个步骤。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出不了问题，绝对能叫那三个香港人返回来，走到我的面前。”高庆东说，他舍不得朱萍，想把她带出去，得需要占用一部分时间做做她的工作。他要铁头回去，耐着性子等他的消息，“我争取，在两天以内把它确定了下来。你得注意自己的安全，现在的警察很厉害，千万不要出来乱走，让他们找到了你的踪迹。”

两天的时间有点长，铁头不想等，“外国的姑娘个子大，比朱萍强得多。千不能万不该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误了咱们的事，断送了咱们的美好前程。”

“不用急，我这就回去和她聊一聊。把她拿下来以后，我不再干别的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票子上，争取在十天以内走出去。”

朱萍也是个为了自己的幸福不要祖宗的人，她没去考虑自己走后，家人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感受，十分积极地支持了高庆东：“好好好，太好了！到了国外，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你的老婆，不用再偷偷摸摸喽。”

这话让高庆东想起了孙秀娟：走了，会给她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影响？她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吗？是不是得给她留下一封信，让她得到点安慰？就在他拍着脑袋深思的时候，宋青友发来了一个信息，说他在一家舞厅里看到了孙秀娟，她很豪放，与一个男人跳得很带劲。

孙秀娟是个很正派的人，从来不出入那些不健康的娱乐场所，怎么突然有了一个这么大的改变？是真的？是不是个诈？宋青友的鬼点子虽然有点多，但很忠诚，不会背叛，时下的他，正带着人找解英，在那种场合偶然遇上一个人，是正常的，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高庆东没再多想，推开坐在腿上的朱萍，赶过去。

孙秀娟真的在这里，让她改变了的原因，是为了报复报复高庆东的不忠，是为了找一找这方面的平衡。

不用怎么观察，就能看出，她与那个男人很亲密。高庆东恼了，顿时，把对她的那些担心和留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退出来，拨通了铁头的手机：“走走走，我他娘的在这儿待够了！你要磨好刀子备好绳，做好一切准备，到了需要豁上的时候，给我杀出水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