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以往例假的时候肚子也不会这么疼痛，现在是怎么了？

我在床上弯成了一只大虾，无力地捂着小腹，试图让手心里的暖意透着皮肤传递过去，以减轻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太痛了……

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脊背上一阵冰凉。

周行之的大手在我额上探了探，旋即做出了判断：“蛊毒发作了！”

难怪，难怪在冥王殿上鬼泣并没有对我下手，但他终究是留了一手。

迎春蛊。

我打了个哆嗦，疼痛使得我闭上了双眸，是什么都不想看到。如此，更能清楚地感觉一条虫子，不，应该说是无数条，都在我的体内不安地涌动着，甚至啃噬着我的脏腑。

它们搅动着，游移着，简直要把我拆成一堆骨头！

“夫人，你忍一忍。”

周行之慌忙盘腿运气，尔后将手心正对着我的额头，有丝丝清凉透过了皮肤，渐渐渗入了我的身体。虫子的蠕动减轻了几分，就像是有一团火即将燃烧起来，又被水流压制住了。

但这作用只能维持片刻，那团火焰随时随地都能够重新燃起，将我整个人烧成灰烬。

“周……行之……我……”

快要忍受不住了。

真的快要忍受不住了。

周行之将我揽在臂弯里，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模模糊糊的视野之中，他的俊脸在不断地放大、放大，我们两个的距离如此之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他喷洒出的气息在我脸上拂动，痒痒的。

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想着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我艰难地抬起手臂试图去抚摸他的脸庞，还没有触碰到他的皮肤，手就被周行之握住了，他的手略微冰凉，手心里满是汗。

“轰——”

那团火终究是在我体内熊熊燃烧起来，我无力地窝在周行之怀里，嘴唇翕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先前在鬼泣面前承受过一次蛊毒，可这一次竟然比上次还要来势汹汹。

周行之抱着我在地面上站定，地面在此时一点一点下陷，我一阵头晕，扒着周行之的胳膊干呕几声，明白他又要带我去冥府了。

火焰烧尽了我体内的暖意，在极致的燃烧之后渐渐熄灭，冷意一波一波袭来，宛如海浪一般。

如果说刚刚像是置身于火炉之中，现在基本上相当于把我扔在了北极。

这么极端的变化，也只有鬼泣那个老家伙能做的出来。

“屏幽，你忍着点……”

周行之喃喃安慰着我，等到彻底陷入了另一个空间，就轻点脚尖飞奔而去。我不知道他要去向哪里，只能感觉到寒风吹动了我的发丝，半边脸都被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

小腹一阵冰凉，像是被冻住了似的，那凉意顺着血液蔓延开来，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心脏也被冰住了，因为完全感觉不到心跳。

“开门。”

定了定神，我才发觉这是一道铁门，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周行之一声令下，便是有两三个小鬼将一块玉放进了旁边的机关处，铁门轰然而开。

不等铁门完全打开，周行之直接闪身进去，熟门熟路地沿着黑暗的隧道前行。

这里是地牢。

一间一间的牢房被石墙隔开，为了防止犯人逃跑，每一处都有结界加固。

周行之快步到了一处牢房，那木制的门坚固如城墙，透过木柱之间的缝隙能够瞧见里面的人盘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垂落下来，遮挡不住脸上那一道一道的伤痕。

最深的一道从颧骨一直蔓延到下巴，皮肉被划开，露出了灰白色的骨茬。

现在的鬼泣穿着破旧的黑色长袍，明知我们来了却是懒得抬一下眼皮，直到旁边的鬼差晃了晃门，他才懒洋洋地说：“冥羽大人怎么有时间来看罪臣？”

我垂了头，有气无力地瞅着鬼泣，即使是蹲坐在牢房里，他依然不肯屈服，一双老鼠眼扫来扫去，狡黠得很。

“你自己不知道吗！”周行之气息紊乱，冷哼一声，空气骤然绷紧了，像是不断涨大的泡泡，若是有人轻轻一戳，立刻就能破掉。

此刻鬼泣却是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气定神闲：“罪臣不知。”

“你先下去。”周行之对着旁边的鬼差努努嘴，他拱拱手当即退了出去。

隔着牢房的木柱，周行之和鬼泣面面相觑，两个人的眼中都能飞出刀子来，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连骨头也不剩下。

“迎春蛊，如何解？”每一字都是从周行之牙缝里挤出来的，在他怀里我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想必已经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鬼泣见抓住了他的命脉，就更加得意了：“如何解蛊……这是个好问题，但是冥羽大人以这样的姿态问罪臣，不觉得很是违和吗？”

周行之沉默了。

鬼泣就得寸进尺地补上一句：“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周行之的脸阴了下来，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压抑不已，仿佛快要下雨的天空，云彩黑沉沉地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罪臣想做什么，冥羽大人不是清楚得很吗？”鬼泣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扶着旁边的小破桌子站起身来，“放我出去。”

“然后让你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周行之挑起了眉梢，很是不屑地“嘁”了一声，“那你就想想吧。”

“不然呢？冥羽大人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夫人经受着迎春蛊的痛楚？要知道这迎春蛊不同一般，蛊虫的性子烈的很，一旦蛊毒开始发作，便会一次比一次痛苦。不仅如此，蛊毒还会侵犯人的神经，想必冥羽大人不想让自己的夫人变成一个傻子吧？”鬼泣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最终毫不畏惧地迎上周行之的目光，自嘲似的笑了。

“不愧是鬼泣大人，行事作风果然还是如此。”周行之的嘴角抽了抽。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我弱弱地开口：“鬼泣大人，您就安心待在这里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