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死。”鬼泣狂妄地笑着，仰头看着那黑洞洞的房顶，“少夫人，你以为我会那么便宜你吗？对于现在你来说，死定然是一种解脱，可惜的是，我是不会让你解脱的。”

我已经预料到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放我下来……”

疼痛仍旧在继续，然而现在的我基本上已经麻木了，即使痛，即使虚弱，也失去了应有的感觉。

周行之犹豫片刻，在我的再三坚持下还是将我放下来，脚跟率先沾地，我晃了一晃，倚在周行之肩头勉强笑了一下：“鬼泣，你还想做什么事情，一并说了吧。”

我似乎没有太多时间跟他耗下去了，还不如早点得知他的目的，从而让周行之早点想到对付他的方法，也好过这么一天天地消磨时光一无所获。

脚下像是踩着海绵，软软的，随时都能够往前栽倒过去。

我抚着胸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顺便偏过头去避免直视鬼泣那双老鼠眼——我不想看到他眼底泛出的得意。

“少夫人果然是聪明人。”他负着双手，在牢房里不紧不慢地踱步，“罪臣想做的，就是让少夫人留下来。”

“不行！”周行之仿佛被电击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说。

果然，他终究还是不敢拿我的身家性命去冒险。尤其是有了先前让我去鬼泣那里的经验，这一次他估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留下。

因为迎春蛊的事情，他在自责。

我捂着嘴巴，无声又凄惨地笑了：“让我留下做什么？”

“不留下也可以。”鬼泣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话锋一转，“这样吧，少夫人你过来，罪臣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疑惑地凑了过去，刚迈了两步就觉察到一只手扶住了我的手臂，阻止了我的前行。

抬眼，周行之的瞳仁里映出了我的容颜，同时显露出来的，还有浓浓的担忧。

我拂落他的大手，缓缓地摇了摇头，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靠近牢房里面的鬼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而现在也像是在走向万丈深渊。

再也无法回头。

“少夫人，再过来一点。”鬼泣向我招了招手，那长长的指甲许久没有剪过了，里面有着不少灰尘，不知为何，看着那干枯粗糙的一只手，我忍不住干呕一下。

但还是把耳朵贴近了牢房的木柱。

鬼泣附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极低极低，我只能勉强听清楚：“你先去我府上找到冬冽池，水池中央有一处机关，打开之后去书房开启另一处机关，之后可以进入一个地下通道，在通道最尽头放一封信。”

说完他就从怀里摸索出来一个信封，趁着周行之不注意塞进了我袖中。

这好像是一笔交易。

我清了清嗓子，虚弱地问：“我有什么好处？”

鬼泣摸着胡须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难道少夫人认为现在还具备跟我讲条件的资本？”

他说得对。

对于他的要求我还真是只能服从，但我也不是那般一味服从的人，转了转眼珠还是决定搏一搏：“若是我不去做这件事情，保证没有任何人肯去做。那么鬼泣大人……意下如何？”

“屏幽！你……”鬼泣被我的话哽住了，虽然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升高了音调，这么一来引得周行之大步过来。

他急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你先回避一下，我跟鬼泣大人好好谈谈。”我刻意把“好好”这两个字咬得很重，鬼泣一听刚刚那发青的脸色渐渐褪去，总算是决定跟我谈一谈。

周行之有些犹豫地后退数步，但也保证我始终落在他的视野之内。

我扶着木柱，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弱到随时可能晕过去，眼前的鬼泣已经成了三个虚影，即使如此，我还是坚持着和鬼泣谈条件：“大人，我可以答应你，同时，我也需要报酬。”

“少夫人想要什么？”鬼泣慌忙把话跟我说清楚，“若是什么过分的东西，那么……恕罪臣不能答应。”

“不会过分。我要你答应永远不要向我儿子周钧言出手。”我认认真真地说，“鬼泣大人有一个女儿，对吧？父母之心你也明白，所以，希望鬼泣大人谅解。”

这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请求。

鬼泣的头颅转过九十度，骨头交错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画面颇为惊悚。

他思索了不到一分钟：“好，我答应你。”

“要是你最终没有遵循诺言，会怎样？”

我不能留给鬼泣任何逃脱的机会，必须把后路都铺好，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在内。鬼泣是什么人，阴险狡诈，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为此，我特意想了一个方法。

“不得好死，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很好。

“周行之你过来。”我有气无力地说，“刚刚鬼泣大人答应我永远不会对周钧言出手，若是违反约定就灰飞烟灭永远消失，现在，我让你把这誓言刻在他后背上。”

“屏幽！你这……未免太过分了！”鬼泣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手，起得跳脚。

但是这又怎样？

我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鬼泣大人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小女子，行事作风自然也是小气得很，希望鬼泣大人不要介意。”

现在鬼泣是阶下囚，而且就在他入狱之际，鬼力被削去了大半，周行之当即抽出长剑，使出鬼术在他后背刻上了一行字。

刻第一个字之时，鬼泣浑身上下抖了抖，便是向牢房深处跑过去，周行之不得已困住了他。

每一个字，都用长剑写在了他的后背上，保证每一次落笔都让他刻骨铭心。

鬼泣龇牙咧嘴，发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估计在心里已经恨透我了。

写完之后，周行之收起长剑，冷着脸说：“要是哪一天你真的违反了承诺，封印在你后背的法术会自动解开，到那时候你的身上就像是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一念之间，你就会粉身碎骨。”

然后，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