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然睁开了双眸，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冷意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我缩了缩肩膀，想要收回胳膊抱成一团，然而胳膊僵硬的很，就跟冬天被冻僵了的树枝似的，咔吧一声就能被折断。

那冰块一般的指尖在我双眸之上拂过：“屏幽，你这双眼睛，给我可好？”

不对啊，明明雄伯已经把眼睛给取走了，怎么现在又来？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一步，后背贴在结界上：“雄伯，我现在的这双眼睛不是幽冥菩提，你想要的都已经还给你了，还想怎样？”

“怎样？”雄伯阴森地笑了起来，枯枝一般的手朝我探过来，“敢私自占用我的东西，要你的命！”

脑子迟钝了一下，等再反应过来我已经双脚离地，雄伯一手口着我的脖颈，仰头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笑声，那般狂妄，好像世间没谁能够制得住他。

“呃……”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不停地喘息着。

快要断气的节奏。

就在此时一个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是幻觉！

一定是幻觉，雄伯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自从他取走双眼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怎么可能和岁神合作来对付我这么一个小女子？

我打算刺激他：“别忘了当年你是因为什么才被挖去了双眼，你被前任冥王打败了，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

“你！你竟敢……”他怒目圆睁，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把刀，蹭的一下捅进了我的胸膛。

凌空一道蓝芒劈过，硬是挡住了那明晃晃的刀光，我惊得不知道瞪大了双眼，一秒钟后感觉到了巨大的痛苦。刀子刺进心脏，有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终于为这冰冷的一方天地带来了暖意。

蓝芒也随之拐了个弯，如流星一般滑落，准确地击中了我的身体。

电击一般，从头发到脚趾都麻木了。

我要死了。

四个字从脑海中飘过，我绝望地合上了双眸，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像是一把斧子从头颅砍下来，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听到的声音都像是来自于非常遥远的地方，带着一波一波的回音，根本听不真切。

隐隐约约地可以辨认出对话内容。

“放过她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求你放过她……”程一泽的声音。

我已经没有力气抬眼看他了。

岁神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求我了？晚了。你不是想她成为你的女人吗，怎么连这点气概都没有，我稍稍动她一下你就心疼了？”

“不要了，我收回我的愿望。”

咚！

重重的一声。

不需要看我也能想象出来，那是程一泽给岁神跪下了。

此时此刻，我居然笑了起来。

从来没想过我对于程一泽这么重要，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能为了我向岁神下跪，虽然到了现在，下跪这种事情估计并没有什么卵用。

岁神是谁，她整天看着那么多向她下跪的韩家人，估计早就习惯高高在上了吧。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求我！”

“嘭！”

我的双眼总算是慢慢撑开了一条缝，程一泽摔在墙壁上，一抹血迹从嘴角渗出来，他也没有擦去，撇着嘴看岁神：“还以为你有多看重我，原来不过如此，你活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内心里的亲情都被磨灭了。前世我是你的儿子，今生你为我续命，不过是因为你觉得之前亏欠了我，你以为续命就算是一种弥补，对吗？”

“程一泽！”岁神的眼中窜出了火光，她刷的一下滑过去，手爪直扑程一泽的心脏，却是在接触到他衣衫的刹那停住了手。

她在犹豫。

片刻之后岁神一巴掌拍在了程一泽的锁骨窝，整个空间为之一振，我的身体在地上晃了晃，渐渐缩成一团。

“你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完成你的愿望，既然如此，你和其他的乞求者有什么两样？程一泽，你不要妄图利用我对你的怜悯心。”岁神揪住了他的衣领，刀锋一般的眼神直逼程一泽那张脸。

“怜悯心？恐怕在你的心里，我和其他祈求者并没有什么两样。”程一泽绝望地笑了，“什么母亲孩子的身份，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现在的我不再是你放在马厩里的小孩子，而是程一泽，是程家独子，跟你这高傲的岁神没有半点瓜葛。”

“有！”岁神彻底被程一泽这番话给激怒了，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倒是转世了，我还没有！一百多年了，自从成为岁神就一直想着要见你一面，看看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当初为你续命还是我向大人请命，不然你以为你一介凡人还能多活这么几年？”

程一泽干脆破罐子破摔，挺直了腰板说：“很好，既然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那你不妨拿去，算我还给你，行了吧？”

岁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此时周行之又补一刀：“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岁神也有搞不定的人啊。”

倏地一下，有火光从岁神周围窜了出来，她挥了挥手整个空间便是坍塌了，我已经没有力气躲闪，甚至连脑袋也不愿意挪动半分。

石块砸了下来，我亲眼看着它坠落、坠落，一秒钟后我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还好及时地挣脱了水绳。”

也就在这个时刻，腰部像是有水蛇在缠绕着，肋得我喘不过气来，身体快要拦腰折断了……估计又是周行之的法术反弹到了我的身上。

“痛……”

周行之安抚着我的情绪：“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好你妹好！

我翻了个白眼，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看他轻点脚尖凌空而起，岁神立刻发觉了他的动作，伸长了的手臂游蛇一般蔓延而来。

呼呼的风声里，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

“嘶嘶……”

像是蛇在吐着信子。

不好，岁神的那条灰青色的大蛇出现了！

这个念头刚刚掠过脑海，大蛇长长的尾巴就从我的眼前闪过，岁神轻盈地跳了起来坐在蛇头上，大蛇兴奋地摆动尾巴，眨眼之间追上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