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一副艰难的光景。

为了确保小言确实被送出去，我特意跟随红药去红府溜了一圈，昆自然是不放心的，派了十几个黑衣人一路跟随，名义上的保镖，实际上只是起到监视器的作用。

前段时间我一直被幽禁，到现在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尤其是和红药在一起，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途经鬼市，一如既往那么热闹，到处都是卖东西的小贩，小言一会儿要吃糖葫芦一会儿又要小玩意儿，等我们到了鬼市尽头，手上已经提了大包小包一堆。

那里，依然有一只鬼在卖各种古董首饰。

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周行之就是在这里买下了那枚银木戒指，从那时起，我们两个就有了密切的联系，他可以观察到我的一举一动，当然只是单方面的。

但是现在呢……

我还是禁不住在摊位跟前停留，老板见我对着诸多首饰看了又看愣是没有要买的意思，于是为我推荐了一款：“姑娘，这镯子不错的，戴上可以感受到心上人的气息，很多姑娘都非常喜欢这副镯子，供不应求。”

“老板你不要说笑了。”一股子辛酸泛上来，我喃喃道，“我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哦那不好意思。”老板有些歉疚地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却总是往我身上飘，左看右看忽然说了句，“姑娘你是不是来我这里买过东西？”

“买过的。”我不愿意提及从前那些欢愉的往事，每每想起，都衬托得现在的我更加孤独。

老板却好像不会察言观色似的，非要说：“我就说嘛！上次是和一个小伙子一起来的对不对？如果没有记错，他是冥羽——”

说到这里，他收敛起了眼角的余光，扁扁嘴扇了自己一巴掌：“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您不要太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呢。

我的冥羽啊，就这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几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得见和他的过去，一幕幕场景在脑海重现，物是人非事事休。

红药瞪了那老板一眼，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就走出了鬼市。

到了红府，我不敢多看小言，只把他放下就偷偷地出了房门。红药不停地给我使眼色让我抓紧时间走，越是停留就越是不舍得。

我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然不是回海宫，而是去了人界。

街道上行人来往不绝，现在已经是深冬了，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我就在茫茫大雪之中前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树枝上也满满的全是积雪，“咔”的一声，树枝塌了下来，从我眼前落下。

现在的我穿的还是一件单薄的风衣，而人们都已经在穿羽绒服了。我冻得不停地呵手取暖，身后的黑衣人始终跟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跟着我，生怕一个不注意我就跑掉了。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我是一个人在街道上行走，落寞的表情像是失恋了。没有人知道我身处怎样的境地，没有人看得到我身边的黑衣人。

如果我不曾遇见周行之，大约也会终生都是一个平凡人，看不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牵扯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来。

想想也不错，但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子挖去了一块，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和周行之的相遇的确带给我不少曲折和痛苦的经历，但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幸福的，如若我以后想起来那段时光，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这就够了。

我在这座熟悉的城市之中穿行，这里有我和周行之走过的公园，在树下仿佛能看得到他从背后抱住曾经的我，用霸道蛮横的语气说：“说爱我。”

很爱很爱你啊。

不然现在不会那么难受。

“屏幽姑娘，该回去了。”

“我还想……再去一个地方。”

“已经很晚了，大人会着急的。”黑衣人虽有些着急，但语气还算平和。

我便是更加坚持了：“你去跟昆说一声，就说我想在帮他找定海珠之前，去曾经的房子里睡一晚上。”

还想……去跟我的朋友们告别。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个时间林笑指不定和男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如若忽然听到我的消息，一定会很紧张的吧。

相较之下，我更希望她能忘记，忘记认识秦小布这个人。

也好过，在得知我的负面消息之后，每天都牵肠挂肚。

定海珠是一定不能让昆得到的，虽然我并不清楚这对于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从昆的渴望和从前周行之对我说过的只言片语里面完全可以推测，这一定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不能。

能做到现在这一步，我想我已经做好了跟昆拼命的准备。

不等黑衣人报信回来，我迈开双腿继续前行。从学校门口的街道，一直到温家别墅。现在的我是什么都没有，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如此慢慢悠悠地走了一路，竟然也没觉得累。

幸运的是，也没有谁发现我。

温家别墅从外面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而我这个风尘仆仆的归人站在上了锁的大门之前，有那么一刹那的无所适从。

围着别墅绕了一圈，发现有个不容易发现的侧门虚掩着，我便是推门而入，从书房那边进入别墅。

我有不少的时光在这里消磨，还记得第一次过来，是周行之刚成人，迫不及待地绑架了我，后来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然后我失去了双眸，林笑在这里打了周行之一巴掌，再然后周行之消失……我费尽心思搬到这里待产。

还真是坎坷的很。

我沿着长长的楼梯上了二楼，掌心在蒙上了灰尘的扶手上拂过，即使脏兮兮的也不去管。

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原样放置，除了地板稍稍有点脏，置身别墅之中，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从前。

在里面转了一圈，我才发现那些黑衣人没有跟过来，难道这里的结界还是存在着的？

心脏骤然一紧——周行之都不在了，结界怎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