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闪身进入了阴影之中。

像是电影里的快进镜头，当我眨了眨眼睛再度看过去，就再也没了人影儿。

“墨虚大人……去哪里了？”扶着石壁吐了好一阵子，愣是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现在是空空如也，我只能对着地面干呕。

周行之淡淡地望了一眼墨虚离开的方向，转而将内丹吞入腹中，喉结微动将其咽下去，道：“别找了，母亲现在不在了，他一定很难过。”

那么……你呢？

我望着周行之的侧脸，他没什么表情，好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而那微微皱着的眉毛分明出卖了他。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半是虚弱半是安慰地倚靠在他身上：“周行之，如果你难过的话，就跟我说说吧……不要一个人憋着。”

他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多余的话语。

我们沿着原路返回，周行之的脸色很不好，冰冷如同一尊雕像。如此，我也没敢再说话，就只是挽着他的胳膊踽踽而行。

上了台阶到了书房里，我犹豫再三终于是说了句：“周行之，你真难过就跟我说一说，别老是把这些事情憋在心里，万一憋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他盯紧了我的脸庞，眸子里倒映出我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我捕捉到了眸底隐藏着的脆弱。

刷的一下，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瞬间化身成鬼泣。

他说：“现在我要去稳住昆，不出意外的话，近期他会进行加冕仪式。”

就在仪式之上，摧毁他。

我明白周行之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坚定不移的眼神。

周行之习惯性地揉了揉我脑后的发：“等我回来。”

不记得多少次，但凡他离开，总会跟我这么一句。

而我总是会回复：“等你回来。”

周行之这才放心大胆地离去。

我在鬼泣府上等到了半夜。

周行之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藤椅上看一本中医书，是从鬼泣的书房里找到的。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身酒气的周行之拨开单薄的门踉踉跄跄地过来。

“嘭！”

他被门槛绊了一下，重重地往前跌倒，我慌忙过去将他扶住，他便是趁机抱住了我，呵出的气息里充满了酒味儿。

“夫人……我不要你离开……”

“我不走，我不走。”知道他心里难过，我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他倒是好，走了两步愣是不肯移动半分，双臂死死搂住我的腰际不肯松手。

然后附在我耳边，问：“你爱我吗？”

“爱你爱你，最爱你了。”我略带敷衍地说，还是想要把他扶上床，毕竟这么晚了，老是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风又大，万一吹得他头疼了就更不好了。

周行之一把拽住了我，摁着我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你爱我吗？”

“我爱你。”

即使是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很不好意思地说出这三个字，而且还是在直视周行之双眼的情况之下。

“我也爱你。”红衣妖孽男周行之嘿嘿嘿傻笑几声，兴奋之下竟然将我拦腰抱起，这还不算什么，他还在我脖颈出蹭啊蹭，好像是一只大宠物非要粘着主人一般。

蹭了一阵子他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一句：“你保证，这辈子只爱我一个。”

我立即举起右手起誓：“我屏幽发誓，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只爱冥羽一个人，至死不渝。”

话说出口，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屏幽和冥羽，而不是秦小布和周行之，兴许过了这么久心里早就已经认同了先前的身份。

只是我一直不曾觉察而已。

“好，夫人乖。”周行之将我放在床榻上，整个人压了上来，并且摁住了我的手腕，弄得我过电似的一阵酸麻。

他在我眉心亲了亲，开启了话唠模式：“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没人疼没人爱，没有母亲，父王又总是待我非常严格。更是有风言风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他们说我母亲和人通奸。我不信，但是很多人都那么说。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不过是鲛人的身份而已，他们就借题发挥，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但是当我懂事的时候，她也不在了。我没有什么办法想要见到她，直到我在了解到鲛人一族之时，知道解封定海珠可以把从前那些被封印的鲛人灵体释放出来。时过境迁，也不是所有的鲛人灵体都存留着，留下来的，只能是那些心存执念的鲛人。而我之所以让你解封定海珠，其实并不是为了卖给鲛人一个人情或者别的，只是为了……再看一眼母亲啊。”

原来，他也是有私心的。

原来，他在心里早就认同了他的母亲，只不过嘴上不说而已。而珊，还以为冥羽顾忌她的鲛人身份不肯认她。

其实都是因为我的周行之，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还好，在珊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终究是唤了一声“娘亲”，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至少没有缺失。

我想珊在最后算是了结了心愿，所以才放心地离去吧。

“夫人，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自私？”他忽然抬起头，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我，脸上仿佛写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没等我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夫人会不会因此不爱我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而喝醉了酒的周行之就像是一个大男孩，基本上暴露了他所有的缺点。怕我离开，怕我不爱他了，这些他都不会说出来，但依然存在于他的心间。

我不得不一遍一遍地安抚他的情绪：“哪有，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依然陪着你，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即使所有人都不在了，我依然在。

我的先生，你没必要怀疑我会离开，因为啊，我的性命早就和你牵连在一起了，我们有生死契的呀。

而我的心，也早就归于你了。

“屏幽，谢谢你。”他趴在我耳边，梦呓似的说，“谢谢你爱我。”

“不用谢。”

因为……我们都是彼此的阳光，我们都是彼此的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