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她一路往祭坛走过去，她跟我说了一路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就“嗯嗯啊啊”地敷衍，即使如此也没有打消她的兴致，她依然说的很是带劲。

“文月啊，你和周行之没有在一起都怪我，可那是任务，你一定要原谅我啊……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如果我不是韩家的掌事人，我必然会成全你们，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妹妹……咳咳咳。”她断断续续地说，“从小到大我都管着你，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习惯，也管着小音，可到头来你们没有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是不是因为我管得太宽了呀。”

“不是，我们都长大了，有各自的事情啦。”

“是哦，我却还是以为你们还小。前两天我去小音的坟墓前看了看，长了好多的草哦，都没有人砍一砍。小音这丫头也是倔得很，可我偏偏就喜欢她这一点，和我年轻的时候特别像。你也是一样。”掌事人走得很是缓慢，我也不得不跟随着她的脚步，不过看后面的诸位也不急不躁，那就由着老太太吧。

她说：“其实周行之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只是可惜、可惜了……”

我偷偷地瞥了周行之一眼，他耸了耸肩很是无奈的样子。

有个女人附在掌事人耳边说：“老太太，您就不要想那么多的事情了，文月又不怪你，他们都不怪你。”

掌事人拿着拐杖在地上使劲一戳：“我自责啊！最近想了很多从前的事情，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文月，她是多么喜欢周行之啊，我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当初我那么做了，她一定会恨我一辈子的。”

有吗。

上一世临死之前应该也没有这么恨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姐姐，就算是恨也没有办法恨得起来。

忽然觉得很是内疚，掌事人都已经年纪这么大了，竟还在纠结于从前的事情，大概从她杀了周行之以后就开始自责，直到现在也无法原谅自己。

莫名觉得她有点可悲。

祭坛终于是到了，掌事人坐在了她一贯的位置上等待着，韩家子弟也陆陆续续地到来，人群站立的位置很像是一种阵法。

这一次要求比较简单，只是为了和岁神通信，因此行的是流程最简略的祭祀。

掌事人一步一步走上祭坛，每走一步就昭告岁神一声，一直到了祭坛的顶上。龙头依然在哗哗地往下喷水，如以前一样，隐隐约约有一条大蛇出现在水里。

“请岁神出面！”

祭坛之上，掌事人面朝东方跪了下来，随后所有的韩家人也跟着下跪，双手合十喃喃念着咒语。

那曲调很像是在跳大神。

三分钟后掌事人取出骨刀划破了手心，血液滴在了那奔流不息的水里，和那些水滴融合在一起。“哗”的一下，青灰色的蛇从水里一跃而起，在空中不停地游动着，蓦然让我想起神话里的龙。

它摇头摆尾地在云里游窜一圈，洒下一堆带着腥味儿的雨珠。

一个严厉的女声从云端飘过来：“掌事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我把那两个人又放了进来！”

“岁神大人。”掌事人的声音不大，但是铿锵有力，“您且看还有什么人来了，再责怪属下也不迟。”

大蛇俯冲下来，瞪着一对灯笼大的眼睛在我们中间看个不停，有水从天空滴落下来，程一泽颇为嫌弃地往后退了退，抖落身上的水珠：“卧槽？这是要干什么？”

岁神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外：“怎么他来了？不是只让我见一面的么，怎么还会回来？”

后半句话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她说的内容是什么我不感兴趣，关键的是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显然这情景对我们来说十分有利。

周行之清了清嗓子，说：“这是我帮你请来的客人。”

“好啊，冥羽大人果然是有手段。”岁神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然后吩咐道，“明日午后，你们到岁神洞来，我亲自接见你们。”

大蛇咻的一下窜上空中，炫耀般的在天空游了游，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池里。速度之快，只能看见一道青灰色的光芒闪过，紧接着那粗长的蛇身就消失了。

不错啊，总算是有了见到岁神的机会。

“恭送岁神！”

掌事人面朝祭鼎拜了三拜，点燃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仪式算是结束了。

那些跪倒在地上的韩家子弟纷纷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

程一泽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开玩笑地说：“我应该做一个民间调查，然后修改修改发个论文，说不定就火了呢。”

我翻了个白眼：“你也可以去写个小说，指不定就成了一流作家，一堆人排着队找你签名的那种。”

“有道理。”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晚我们住在韩家村，对于程一泽这种富贵公子，估计还真没有这种住在落后村子的经历。但既然他是对岁神至关重要的人，韩家自然也就不会亏待他，特意给他选了一个位置最好的房间，通风好，阳光也好，房间里面所有的必需品都齐了，一切都井井有条。

看着他这待遇，我不禁感慨道：“韩家真不愧是崇尚岁神，只要是跟岁神有关的都是豪华得不行，跟她老人家不沾亲带故的，就直接降了一个层次。”

正因为如此，程一泽的心里有点不安：“你不知道在杀猪之前都要把它们先养肥了嘛？我看岁神肯定是对我图谋不轨。”

我呵呵一笑：“你以前的亲妈还能对你图谋不轨？”

可惜我低估了岁神的节操，事实证明程一泽是对的，他妈还真就对他图谋不轨了。

到了晚上我和周行之本来在睡觉，我这个人认床，所以睡得并不是很好，一直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因此窗外有了脚步声我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周行之迷茫地看着我，一下子扯住了我的衣服就往怀里拉：“怎么了？”

“有动静！”

我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同时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眼就瞧见窗外有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