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倾城毒妃:擒拿妖魅陛下

大讲堂

  

朱鹿堂位于朱坞学庐区内的东北角,走进学庐区的大门往北直走百步便是。

洛溪二人赶到时,只见朱鹿堂四周,被学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没有缝隙。这时,个子高大的优势便显现出来,只轻松地张目观瞧便可;而个子矮小的,只有踮起脚、抻着脖子观看的份了。

但也有那机灵的,脚下踩着小杌子,与高个子比肩同看。

洛溪不由“啧啧”了两声:我勒个天,这阵仗,快赶上围观重大比赛了!

尽管被围得水泄不通,但朱瓒的到来,众学子们还是给让出个可以通行的窄道来。

这便是在自家地盘的好处,因为靠近堂前的四郎君朱威,已向朱瓒频频招手了。

有朱瓒在前趟路,洛溪便也顺利地来到了朱鹿堂下。

朱鹿堂坐北朝南,建在高台之上,堂的四面均没有垣墙,亦没有门,四面各立有两根楹柱,楹柱上加盖屋顶,是谓堂顶。其实,远观朱鹿堂,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大大的亭子。

洛溪私以为,这古时的大讲堂,属实不咋地!

可如此简陋的大讲堂,也有一大好处,那便是堂下围观的众学子,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来观看堂上的情形。

朱威占据的地形是面朝内庭的南向堂下,不仅位置靠前,且又视野开阔,待洛溪二人赶到地方,低头一瞧,脚下竟然还备有小杌子。

这一发现,令洛溪心中暗喜。遂也不打招呼,悄悄地踩了上去。

她一身的僮仆小厮打扮,本着混迹人堆里不被发现的原则,便悄无声息的立身观瞧。

朱瓒却一俟到了堂前,便与朱忠、朱盛、朱威、朱举,以及骆氏二兄弟一一见礼。见礼时,又用身体巧妙地遮挡住身后的洛溪。

朱忠一见自家二弟的遮遮掩掩,便晓得有鬼。探身一瞧,立时了然。

骆颂也发现了朱瓒的异样,却似早已知晓了端倪般,只含笑不语。

只有朱盛,既已瞧破,却不闭嘴,阴嗖嗖地来了句:“小心祖父也来这朱鹿堂!”

洛溪听后便是一惊,忙将头低了低,却又不自禁地抬首瞄了瞄,见四周皆是朱坞众学子,又连忙垂下了眼睑。

大大咧咧的朱威接话道:“二兄,祖父在哪里,我怎么没瞧见?”

朱盛嗤鼻一笑,未加理睬。

恰在此时,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高喊:“大郎主来了!”

霎时,有节奏的呼喊声响起:“神算大郎主!神算大郎主!”

洛溪还是低估了众学子们的热情,周边整齐划一的喊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止歇。

一袭绛色襜褕的朱宫,伴随着腰间哗楞哗楞作响的碰撞声,一步一拐地自东阶而上,来到了朱鹿堂的堂中空地。

而与朱宫一道走来的几位西平县计吏,则人手捧着一卷卷的竹简,自西阶而行,也来到了朱鹿堂的堂中空地,立于堂左。其后而来的随从,又搬来大量的成卷竹简,一并堆放于堂左。

朱鹿堂建于高台之上,堂前自然有阶梯,阶梯为左右各一,称西阶、东阶。此时的习俗,于室外尊左,因此西阶是供宾客行走的,东阶为主人而行。

朱宫以主人的身份立于堂右,叉手向几位计吏深施一礼,道了句“有劳各位了”,便解下腰间悬挂的褐色粗麻算袋,从中取出总有二三百枚的细小竹片,放置一旁,便要摆开算阵。

立时,堂下的躁动声便归于沉寂,众学子们屏息静气,皆神情专注于堂上。

没有过多的客套,也没有过多的开场白,朱宫利落地就要开始。

洛溪不禁为之暗暗叫好,一双妙目再也移不开朱宫手中之物。

朱宫手里摆弄的,正是此时用于计数和计算的工具——算筹。

算筹又称筹策、算子筹,多为长短粗细相同的小竹片制成,大约有二三百枚为一束,放在袋子里,平时系在腰间随身携带,需要计数和运算时就取出来以便摆弄。

而盛装算筹的袋子也叫“算袋”,这样外出时,腰间别着个算袋,走起路来哗楞楞地响,不仅常常引人侧目,更是世人眼中一种博学才智的象征。

所以,别小看了这算袋,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身携带,也并不是什么人都称得上博学才智的。

几位计吏腰间也悬挂有鼓鼓的算袋,只是制作算袋的用料、工艺各有千秋。其中最为精致讲究的,当属立于堂左最靠北的、头戴林宗巾的马脸之人。但瞧着朱宫摆开的竹片算筹,此人的嘴角不由扯了扯。

一向大咧的朱威,此刻却眼尖地发现了此人的讥讽,当下便不干了,嚷了句:“有本事也摆算阵,看谁运筹的又快又准!哼,躲在一旁瞧轻闲,谁不会!”

这一下,堂下众学子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此人。

就有人悄声议论:“是李家二郎主的嫡长子,现任县仓曹掾的李霖李郎君。”

“噢,李二郎主不是任职县金曹的李轨么?”

“正是,李仓曹掾旁边的二位是他的堂兄弟,一个叫李森,李家三郎主李霸的嫡二子,现任县右金曹史,与咱们朱坞的韩女婿,同为右金曹掾史。”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叫李聪,李家宗子李卫的嫡二子,现任县户曹史。”

“可了不得,这县里的掾史属吏,李家岂不占全了?”

“这就占全了?老兄有所不知,那李家宗子李卫,乃县主簿,李三郎主李霸,乃县兵曹,还有李家四郎主李强,乃县尉曹,再加上李二郎主李轨的县金曹,你说,这县里的几大列曹,李家占了几成?”

便有那接话的笑道:“老兄赶紧解下算袋,算算有几成?”

接着,众学子们便哄然而笑……

洛溪却是在初闻李霖二字时,便有些疑惑,似是在哪里听过。

遂颦眉看向了堂上的马脸之人。

却在这当口,她前面站立的朱瓒,低声跟朱威道:“八月初十县都试,便是这个李霖,出的马蹄金,与我朱坞争抢彩头的。”

“噢,是他!”

洛溪与朱威,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不过洛溪是暗发于心,朱威是宣之于口。

对哦,李轨,李家二郎主,陷她和朱瓒于谷仓之困境的人,她怎么将仇人给遗忘了呢?

洛溪暗暗磨牙:不知荣镝和腹黑男,之后是如何处置的李轨……

双眸却狠狠地瞪向了堂上的李霖。

堂上的李霖,早被堂下的嗡嗡声所恼,此刻,他又感受到来自堂下的道道盯人目光。依稀间,似有一道异常锐利的凶光扫向了他。

李霖心底不由打了个突。

原本今日来朱坞,县令周建并未派他前来。县令的意思是,派县主记韩山,领着户曹、仓曹、金曹几大列曹之曹史,前来朱坞筹算上计簿即可。因为,这几大诸曹下的上计数据多,需要运筹的功夫也相应的多些,周建便安排了户曹史李聪、仓曹史韩拾、右金曹史李森,随着县主记韩山,一同跟朱宫筹算上计。

周建的本意,是两家各有二人,不偏不倚,让谁也挑不出错来。

但李霖却不这么想。他不忿韩家有县主记韩山领队,而李家只有曹史之人跟随,便主动请缨,前往朱坞。

他的这一加入,势必打破原有平衡,李家是三人,韩家只有韩山跟韩拾两人。

县令周建虽是朝廷派遣的命卿三人,也有京里的兄长为倚靠,但汉家有故事,功曹非本郡人不用,周建纵有自主辟除权,也不得不因循故事,选用西平县韩、李两大豪右的子弟,为一县之属吏。

周建本打算维持韩、李两家人数上的对等,意欲找托辞推掉李霖,他正待想辄之际,那位一直不肯走的主公,却让他应下李霖的请缨。

这一下,令周建有些费解。前几日,他无意中听戢战说起过,李家的二郎主,县金曹李轨,有觊觎他家主公的血影之意。因此上,他便寻思着,戢战的主公,该当不待见李霖才对。

不想,行事常常出人意料的那位主公,却帮李霖说了好话。

周建这个六百石的小小县令,岂敢违了那位主公的意,便答应了李霖的请求。

这不,李轨之子李霖,便以县仓曹掾的身份来到了朱坞。

其实,李霖之所以要来朱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瞧瞧,被人誉为神算手的朱坞大郎主朱宫的本事。

当他一见跛足的朱宫,自粗麻算袋中取出竹片制成的算筹时,心下颇为不以为然,嘴角边不自禁地便露出了讥讽之意。

而正是他这不起眼地一撇嘴,却遭到了堂下学子的挑衅!

待他定睛一瞧,却是朱坞的四郎君——素有混不吝之名的朱威。

李霖正欲发作,又听得堂下众学子们的哄笑声,这一下再也忍耐不住,立时便解下腰间的蜀锦算袋,倒出碧莹莹的玉石算筹,朝朱宫叉手一礼,道:“大郎主,小侄不才,也欲摆摆这算阵,向大郎主讨教一二,不知可行否?”

顿时,堂下寂然无声!

众学子们心中皆道:这是要打擂台了。

面对权威,敢于挑战,无论结局如何,这份胆气,令人赞叹。

朱宫眼露赞同之色,站起身,往旁挪了几步,让开了地方。

这算阵,一般皆自右向左摆放算筹,他起始便立于堂右,是以,一听有后辈向学之人站出来,即刻让出所占之位。

李霖口里虽然说着谦辞,眼底却未有讨教之意,借着叉手施礼袍袖遮蔽之际,早已偷觑到朱宫跛足的挪移,一抹讥讽再次爬上嘴边。

一个跛子,再有本事,也不能当朝为官,还不得在家务农?偏偏不老实待在朱坞,却非要跟着周建老儿下乡寻访、案比调查。这也罢了,年年的在朱鹿堂摆算阵,抛头露脸不说,还美其名曰教授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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