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真很快调整了表情，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卫婉兮身边：“是吗？难道你就不想着报仇？”
“报仇？”卫婉兮冷哼了一声，“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在卫府中可是人人喊打，又能怎么报仇？”她狭长的眼睛冷冷盯着楚慕真，“还是说，四皇子早就已经替我打算好了？”
楚慕真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卫如蔓的这个妹妹还真是聪明。
“我帮你报仇，不过你得听我的。”楚慕真眯眼，“如何？”
“噗嗤。”卫婉兮笑的乱发直颤，“四皇子还真是有趣呢，可是……凭什么？”
她瞧着楚慕真那张凝住的脸，一直的沉闷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嗤笑一声：“四皇子殿下怕是不知道吧？我卫婉兮想来是不吃亏的性子，至于什么仇不仇的，能报我自然是高兴，不能报的话，我也无所谓，我能过好生活就成，知道了么？”
楚慕真原本以为只要知道自己救了她，卫婉兮一定能够好好听话，然而接连两次的交锋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之所以能够被老七重用，是有几分手段的。
“你有什么条件跟我谈？”楚慕真再也忍不住，他原本还真的打算挟恩求报的，但很显然卫婉兮并不吃这套，那么现在只得如商人一般坐下谈了。
卫婉兮很满意这个结果，朝边上的椅子拍了拍：“这才对嘛，四皇子，我卫婉兮虽然不是太聪明，有些细节却记得很清楚……”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两颗脑袋靠的越来越近。
一夜安睡，卫如蔓起身时，瞧着素雨气色不错，挑眉：“怎么了？可是有好消息？”
“小姐，老夫人那里来人了，说是最近几日天气不错，加上郊外那土匪不是被剿灭了吗？老夫人决定带着咱们去游玩呢。”
卫如蔓一怔，反应过来这才猛然察觉，如今已经到了二月份了。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忍了一季的炭火味终于渐渐消散，而打从去年十月就镶在门上厚重的门帘也已经卸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她重生回来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素雨帮她梳完头，得意的显摆身上的薄外套：“小姐，奴婢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就换上了这外套，比起之前那厚厚的来，可舒服了。”
卫如蔓浅笑：“你呀，那些受灾的百姓有的穿就不错了，偏你还嫌弃厚衣服。”
老夫人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用了早膳后，卫如蔓让素雨带着一些点心并披风去了静思阁，一踏入其中，便瞧着卫飞凝几人乖巧的站在边上，老夫人正与几个姨娘谈起大姐的婚事来，惹得边上的几个女孩子面色绯红。
“祖母。”瞧着卫如蔓进来，老夫人和几个姨娘停止了谈话，笑着招手，“蔓儿啊，可是用完了早膳？”
卫如蔓知晓她们正聊着正事呢，与老夫人闲聊了两句，带着两个姐妹出去等着了。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她也才知道，哪里老夫人自个儿想着出去透透风啊？原来是要给二姐相看对象呢。
卫飞凝一脸羞涩上前：“蔓儿，对不住啊，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们要出去一趟。”
“说什么呢？”卫如蔓对眼前这个姐姐印象不错，“憋了一整个冬日，正好出去走走，而且如今也不那般寒冷了，蔓儿可是听闻郊外的桃花盛开了，可美了。”
她有一阵子没见卫欣兰，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眼。她依旧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很显然这阵子被陈嬷嬷教导的不错，即便心中不满也没直接表现出来。
“欣兰妹妹如今也十一了，也该定亲了，祖母可说了今日去的男子有几人？”卫如蔓问。
卫飞凝这才笑了起来：“是有好几位呢，听说都是京都中有名的青年才俊。”说完这话，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卫欣兰一阵不满：“三姐，你帮我跟祖母说一声吧，欣兰不要嫁给那些一穷二白的书生，要是真要嫁，还不如嫁给商户家的呢。”
这回倒是让卫如惊讶了。士农工商，唯有读书一途才能令人敬仰，老夫人看中的书生怕都是能高中的料，以后谋个一官半职的都是容易的，卫欣兰这是怎么了？
见卫如蔓这般瞧着自己，卫欣兰跺跺脚：“三姐姐你也见到了，二哥不是京都出了名的么？可是真本事有几分呢？”
她这么一说，卫飞凝的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和卫景耀是亲兄妹，只是大姨娘早亡，虽说自打三年前开始卫景耀的日子渐渐转好，而且混的风生水起的，然而她这个妹妹却是没怎么沾光，反而卫婉兮倒是多了许多在外人面前显摆的机会。
这些卫飞凝不是不在意，只是毕竟是自己哥哥，便是埋怨又能如何？凭白的让两人关系僵了，因而卫飞凝一直都默不作声。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人侮辱了自己的亲哥哥啊。
“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卫欣兰瞧着卫飞凝瞪着自己，顿时鄙夷着，“你且问问，若是二哥这次春闱能高中，我，我，我就将我的梳妆盒拿出来，里头的饰品随你挑选，如何？”
还挺大方的呀？
卫如蔓含笑看着卫欣兰，之前只觉得她有些做作，趋炎附势，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这次倒是刷新认知了，看起来她还挺有几分胆气的嘛。
素雨见此，凑到卫如蔓耳边：“小姐，五小姐什么时候这般大方了？”
“谁知道呢？”卫如蔓也小声回了一句，看起来，这次出游还真不愁无聊了啊。
卫府一行八辆马车徐徐开动，卫如蔓放下帘子，轻笑：“素雨，瞧这阵势，怕是我们都不太安宁了。”这么大的阵仗，若是有心人见着，定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小姐，素雨觉得你可能是杞人忧天了。”素雨倒是极为乐观，“奴婢瞧着京都好几户人家都这样出行的，也没见着有多少麻烦啊。”
“你不懂。”卫如蔓叹口气，若是之前的卫府，再大的阵仗都没事，然而如今……
卫如蔓还真不确定这京都中有多少人想着由卫府这边入手攀附宁相的，尤其是春闱在即。
“是是是，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小姐现在想看书，来……”
瞧着素雨捧出一叠书来，卫如蔓的面上这才有了笑容：“素雨，你最近是越来越机灵了啊。”
素雨做出夸张的惊喜表情：“多谢小姐夸奖。”
事实正如卫如蔓预测的那般，卫府女眷出行，顿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高阳王赵泓钰，近日因为被圣上派去城郊剿匪，赵泓钰还真是好一阵子都没见到卫如蔓，正想着怎么制造机会呢，没想到就这么送上来了。
楚慕真听闻消息，挑眉笑了笑：“正好，之前的事情还想着感谢一下卫三小姐呢。”
倒是顾元修闻言，不置可否，面色如常的和楚慕鸣谈论最近被关在宫中和楚缙云的事情：“听你这意思，那位现在没想着给你什么奖赏？”
楚慕鸣倒是不在意这些：“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之前太出风头了。”
肩膀重重被捶了一下，楚慕鸣倒吸一口气。
“你小子还真是愣头青，你问问你几个哥哥，现在谁会嫌弃自己手中权力小的？春闱在即，你若是没有几分本事的话，能笼络多少人心？你呀你。”好好的一副牌，怎么就不上心呢？
顾元修看着楚慕鸣一阵无奈，好在楚缙云是真心将他这心态考虑进去了，这阵子大约是努力谈心了，然而再谈心又能如何？
“我说小九，你能振作点吗？春闱你打算安排几个人进去？”
楚慕鸣闻言，张大了嘴，又被顾元修捶了一下这才略显惊愕问着：“春闱不是各凭本事吗？怎么能安排呢？元修，这可不行。”
“什么不行？”顾元修的脸沉了下来，“你觉得你身边那些个书生是没有真本事的？”
楚慕鸣摇头。
“那是他们的人品有问题？”
“怎么可能？”楚慕鸣有些不喜。
顾元修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我知道，你们书生是有股书生气的嘛，这不挺好解决吗？只要咱们暗中做手脚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
“可是……”楚慕鸣依旧一脸不满，这可是欺骗啊。
然而他的话再度被顾元修截下了：“没什么可是的，你写下十来位觉得可以的，我看看怎么弄。”
这边楚慕鸣苦着脸提起笔来，那边卫如蔓惬意的一边品茗一边看书，二月的春意还不太浓，然而苍茫中一点绿却正是赏心悦目的时刻，郊外十里凉亭中，老夫人和几个姨娘正在商量着什么，个个脸上兴奋，卫如蔓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叫素雨在凉亭不远处铺了厚布，上头摆着矮几，放几个杯子和茶壶，不远处素雨已经升起火来开始煮水。
微风徐徐，素雨生怕卫如蔓再度受寒，将披风给她系上。卫如蔓此刻正一手撑着矮几，一手藏在披风中，看的津津有味呢。
“小姐，您说那些人怎么还没来啊？”素雨是一脸看热闹的心情，“奴婢瞧着二小姐和五小姐都等的烦了。”
“急什么？”卫如蔓摇头，“好事多磨，等着吧，反正时间还早着呢。”她早晨听闻要出游可是让素雨准备了好些东西的，就是怕无聊呢。
只是刚说完话，她便感觉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起来，素雨惊喜转身：“来了?”
卫如蔓也转头看去，不远处跑来三四匹马，只是一瞧马上的人，卫如蔓的面色微变：“什么来了？那可是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