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又道：“自那日后，常有好事之人议论，只因白小姐一句话，众人便都道是姜小姐主谋此事。儿臣想，不论谁是谁非，都要给众人一个说法。”
太后微微点头，：“容儿说的极是。哀家也为此事忧心了许久。那么，”她看向云妨，“妨儿，那日，确然是你将白小姐推入湖中的么？”
云妨微微吸了口气，起身郑重的跪于堂前，语调朗朗，毫无怯意：“回太后，那日，云妨并未对白小姐做出任何伤害她性命的事，更从来没有过要推她下水的心思。至于指责云妨的谣言如何生起，云妨一概不知。”
白瑾妍眼中漾笑，却笑得阴冷。她当然知道没有人推她，落水，只不过是一出戏而已。可是自己也不能白白受了这一场罪啊。
她也不急着辩白，也不急着指责云妨，她在等，等一个万全的时机。
何况身边那个男子还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盯着白家，为此，她也绝不会轻举妄动。
太后拧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又问：“那你为何也跟着落水了？”
云妨抬首，目光灼灼，“白小姐落水，云妨救人心切，却不想此举竟被扭曲成心虚。云妨着实委屈。不过，清者自清，云妨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惧旁人如何看。”
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她在意的，自始至终不过一个他罢了。
这番话，明是说给天下人听的，其实，她是想告诉他，尽管爱意已然成恨，可是初心未改，人也不变。
一切不过是天意，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你既说得那样真诚，哀家虽信，却也不得昧了事实。瑾妍，”她又转了视线，“云妨方才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那么，你仔细回忆一遍，是否还坚持，推你落水的人就是云妨呢？”
白瑾妍面色不变，只是忍不住看了萧容一眼，那冷漠清然的神情，还是冻住了自己的心。那一双强掩深情的眸，只侃侃围绕着另一个女人。
她不惧也不怵，施施然起身也跪在堂前，道：“当日湖边廊前，也的确只有姜姐姐离瑾妍最近，落水也只在一刹，当时瑾妍太过惊慌，且不熟水性，或许姐姐只是想拉我一把，却被我曲解成害人之手，今日堂前亲耳听到姐姐如是说，瑾妍心中大感触动。”
说着，她瞪着微红的眼看向云妨，凄楚之意，梨花带雨，只消见着的人都心生怜惜。
“姐姐一定怪妹妹不识好人心。妹妹也不知如何才能消除姐姐心中芥蒂，唯有长跪不起，以求姐姐原谅，妹妹当真无心指责，只是因为太过害怕，姐姐是否愿意原谅妹妹？”
她跪在云妨前，一字一句说得恳切，云妨只觉得，这出戏演得逼真，但仍失了一些诚意。她倒想就让这个虚伪的女人这么一直跪着，就算跪穿了大地，都未免能解心中那一口恶气。
可是人前模样还是要做，否则恶人的形象便要深入人心了。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陈景州握着扇子，笑得有些尴尬：“白小姐这醒悟的，怎么好像有些迟了呢。”
井绫早就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好似人人都欠了她似的，却不知是怎样一番居心，“是呢，白小姐早早就痊愈了，却只待今日才来将疙瘩解开，这腔衷情未免酝酿得久了些。”
真心的还是假意，纵然旁人都瞧不出来，她却一眼不落。
太后见此事已然说开了，云妨清白也终得所证，郁结在胸口的气也消散了一些：“罢了，既然话已说清楚，这事，过了就过了吧。”
云妨清冷的瞧着跪在眼前的这个女人，饶是如此，都还是觉得便宜她了。“白小姐请起。”她起身扶起白瑾妍，“左右不过是个误会，解开了便是了，何苦说得如此凄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云妨也非小人之心。”
但也非君子。
白瑾妍柔弱的拭着眼角的泪光，抽抽搭搭道：“还请姜姐姐莫要误会了妹妹，否则，妹妹真是死不足惜。”
云妨暗自冷笑，你自然是死不足惜，不光你，连同你的家族，都一样。
白家是如何进言灭了姜家全族的，她姜云妨至死不能忘。
这场悲剧，她即使豁出性命，也要制止。
太后见此事已经有了说法，便扬声道：“以后此事便不要再提了。同时世家女子，不好结了什么芥蒂。刘嬷嬷，传令下去，以后宫中若还有人提及此事，不论品阶，全都以胡传是非降罪于打牢，听候哀家发落。”
刘嬷嬷颔首，“是，奴才这就去办。”
萧容眸中的寒光暖了暖，终是又护了她一次。
风波已消停，云妨和井绫又在宫中歇了一日，陪着太后说了些体己话，但谁都没再提那件事。
白瑾妍于那日晚间就已出宫回府了，同白瑾柔坐在轿中，随着轿撵的晃动，晃得她心生烦躁。
白瑾柔还在满口的之乎者也同她说着宫里这一出出是非，听得她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姐姐，妹妹身子将好，只想静静歇着，不想再徒添个偏头疼的病根子。也就快到家了，你也歇一歇吧。”
她毫不客气道，言语之中也无甚委婉之意，说得白瑾柔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从小姐妹俩就感情甚笃，但自从这个妹妹出了一次意外后，整个人就好似变得陌生了许多。
“我只是想同妹妹说，以后还是小心为上，待会回去，爹娘还不知要唠叨什么呢。你眼下就先嫌起我来了。”白瑾柔颇觉委屈。
白瑾妍干脆就不做声了，她现在烦闷得紧，加上受的那番委屈，此刻只觉一腔凶火无处可泄。
云妨同井绫离宫时，无人来接。回到府中一问，她才知道自己的哥哥云央早已与两日前带兵到前线去了。
然而自己在宫中那许多日，却从未听闻。
虽然早前已经听云央提过，但总觉得此事来得有些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