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的眼眸瞬间黯沉见底。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世间竟总要如此奇葩的巧合。
他怔怔望着，想要上前解释，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云妨眉眼相见，眸中毫无波澜，就这么瞧了半盏茶功夫，她才敛了眼眉，端端回过身来，冲陈景州屈膝一礼。
“给淮南侯请安。”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忽然就看疼旁人的眼。
井绫也屈膝一礼，请了个安。
陈景州这扇一收，咧了唇角：“快免礼了。你本在病中，又何须如此多礼。”
“谢侯爷体谅。不过今日云妨出来得早，现下已有些乏了。”她又是一礼，言语中满是想要离去的意思。
脚步声唰唰从身后传来，不必她回首去看，便已知道是何人近前了。
陈景州将折扇在手心轻拍一声“啪”，笑眼看着云妨：“好说好说，”视线又立刻扫向她身后，微微抬眼，“楚王表哥，你也这样巧？”
云妨听到那个名字，还是不由一颤。恨意，怯意，全然涌入心间。
“今日是怎的，全都凑到一块儿了。”
萧容边走边道，身后依然跟着看似安静，实则内心波动的白瑾妍。
井绫下意识贴近了云妨，以一种戒防的神情看着走近的那二人。
隔了那么些时日，云妨与白瑾妍又再见了。
相互过了礼，心中却无比触动。
“姜姐姐身体可无恙了？”白瑾妍神色娇媚，看似关心，还不知道心里又盘算着什么。萧容视线也不瞧她，只定定睨着云妨。
云妨冷然莞尔，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但却不想被人说成是无礼，于是只得道：“劳白小姐挂心，已经可以出来走动了。”
“那便好了，否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推的姐姐落水，害姐姐病了这好些日子呢。”说罢她还自顾掩嘴轻笑，可言下之意，却让云妨瞳孔微怔。
原来不论人前人后，即使是当着她的面，白瑾妍依旧一口咬死是她下的毒手。
看来这个黑锅，是要云妨背定了。
萧容微微偏首，余光一斜，凉声道：“白小姐这话倒是提醒了本王。看来是时候，去拜见下母后了。”
白瑾妍脸色变了变，“殿下说的是，许久未向太后请安了。”
云妨不知这二人在卖什么关子，但一想到先前眼中所见，忽的连想知道的兴趣也没有了。不过是儿女间的打情骂俏，何苦要做到人前来。
陈景州笑眼在一旁瞧着，只见除了子个人，眼前这几人面上都各有一出戏，真是掏空心思也猜不出个门道儿来。
若那日他亲眼瞧见萧容向皇帝请求赐婚，或许现下就容易明白许多。
“择日不如撞日，难得都这样巧，不如就一同去了吧。至于当日那出落水。既然白小姐与姜小姐都无甚大碍了，那就算了罢，过去也都过去好些日子了。楚王表哥，你说是不是？”
陈景州覆又打开这扇，一边扇出清凉的徐风，一边哈哈笑道。
萧容冷下脸来，嘴角一扯：“不是。”
陈景州霍然收了笑。
萧容又继续道：“既然与宫中发生这等事就要查个清楚，否则传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家，岂不惹了笑话。”
虽说这话也不无道理，可陈景州还是没闹明白：“可二位小姐并非皇家的人……”
萧容横他一眼：“此事自当交由母后处理。”
云妨垂眼，扬声道：“那就去罢。”抬眼，看向萧容，不失决绝，“此时也总得有个交代，是对太后的尊敬。”
也该还她一个清白。
就算太后信她，不疑她。但话，还是要说清楚。
萧容左眉一挑，“那便再好不过了。”
几个人各怀心事回到了荣庆宫，太后正好用完点心，刘嬷嬷正替她鬓头，就听一宫女进来通传，“禀太后，楚王殿下与侯爷，还有姜小姐，白小姐，井小姐求见。”
太后蓦地睁眼，看了看刘嬷嬷，疑惑道：“哀家早前，传过他们觐见？”
刘嬷嬷想想，摇头道：“没有，奴才一直忙着派人去查那事儿，没见太后您传过他们。”
“如此，怎么今日都来了。”说着，太后扬手冲那宫女又道，“你将他们带到正殿去，哀家在那里见他们。”
宫女领了命就下去了。
太后坐起身，正了正衣襟，又问：“哀家让你去查的事，可有头绪了。”
刘嬷嬷正蹲身为她穿鞋，仰面回话道：“奴才听打探回来的消息说，姜家的布庄出的那事儿，跟白家也不无关系，只是并未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这消息也不知是否可靠。”
太后蹙眉嗯了一声，似在思考什么，“那这么说，白家和姜家，私下是有不妥咯？”
“毕竟姜家是京城四大家之首，白家也不敢太得罪，但私下会不会做些什么，就未可知了。”
“哀家记得这事当时是交由容儿去处理了吧？”
刘嬷嬷搀起太后，点头道：“是，那日本是奴才送姜小姐出宫，后来殿下就揽了去了。不就正为这事儿么。”
太后心下了然：“怪不得，从未见过容儿何时如此积极。不过此事，他想必有所了解的，只是为何不听他回禀呢。”
“既然现下都在前殿候着呢，太后不妨先去瞧瞧事态。”
太后悠悠扶着刘嬷嬷的手到了前殿，云妨等人早已侯在那里了。齐齐跪下行过礼后，太后赐了座，须臾，才开口道：
“今日怎么像约好了似的，都来看哀家了。”太后眉眼含笑，一副慈爱的面容，视线来回扫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上，各自的表情里都带了些凝重，这让她微微有些不解。
萧容拱手，面向太后，道：“回母后，两位小姐的病都已大好，于是想着，当日落水一事，也该有个说法了。”
太后眉梢一挑，“哦？可是查出什么了？”
白瑾妍一脸正色，却瞧不出是好心虚的模样，大抵，她心中早已有了旁的主意。
云妨一向淡淡的，今日也不乏如此。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