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微抬手，原是想扶在云妨手腕，却见她避之及时，又悻悻放了下去：“谢过一次就是了，何苦次次都要谢一番。”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往回去。
“无功不受禄，殿下可曾听过。”云妨睨着自己的指尖，也不抬眼看他，轻声道。
萧容倒是略感意外，她会这样问，于是道：“听是听过，可与此事有何相关？”
云妨抬眼，眼中带笑：“无关，只是说说罢了。”萧容终于展眉，低声笑了笑。许久，他二人之间没有这样快意相处过了。
萧容未答话，云妨又道了句：“先前白家二小姐瞧你的眼神，你可看见了？”
“没有。有何好看。”
云妨略掩了笑，“我看见了，看得真真的，她似乎十分属意于你。”
萧容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轻挑了浓眉，戏谑的凝她一眼：“那，你可想知道，我是否属意她呢？”
原是想打趣儿他，却被反咬一口，云妨自讨了个苦果，别开眼去，掩饰自己尴尬：“我为何要知道，与我何干。”
瞧着她这般模样，萧容又忍不住乐了。从前就爱看她被自己逗弄后无可奈何的模样，现在能再看到，实属难能可贵。
萧容将云妨送回姜府，下车前，还是忍不住轻声道：“今夜你且好生歇息，布庄的事既已解决，你也不必太挂心了。”
云妨本想继续端守君臣之礼，但她也着实乏了，若要二人更近一步，她也实在不想跨越那道鸿沟。
仅仅只是这般相处，无关风月，那也挺好。
想到听来的消息，知道他终究属于别人的，心里那团执念也就不再纠结。
“我会的，殿下也操劳了一日，好好休息。云妨告辞了。”说罢，看他一眼，便下了马车。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淹没在姜府大门前，萧容这才肯离去。
“回府吧。”他有些倦的靠在车里闭眼吩咐道。
可等来的却是粉衣的回禀：“殿下，皇上宣您进宫一趟。”
昏暗的车内看不出他的表情，他闭眼冥想片刻，才道：“那就进宫去吧。”
云妨回到姜府，正好赶上晚膳，她便径直去了母亲王氏处。
布庄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她心中的大石也算有了去处。见到母亲，她也不必那么自愧了。
下人正从厨房端上菜，姜桓与王氏并肩坐在桌前。云妨未传通报便进去了，“好香啊，许久未同爹娘用膳了。着实惦记。”
二老一瞧是女儿，登时喜上眉梢。
王氏忙招呼女儿坐，笑意在嘴边掩都掩不住：“怎么不说今儿个过来用膳，娘好叫人多准备几个菜呢。”
姜桓笑了一声便道；“现在叫也还来得及，快去给大小姐多炒几个爱吃的菜去。”
“不必麻烦了，只要能同爹娘坐在一块儿女儿便知足了。”回想，已有许久不曾同爹娘同桌吃饭了，向来都是着人送到玉盛阁，要么就是忙到忘记吃了。
若不是这件事情有了转换的余地，她今日未必还能回来吃饭呢。
王氏一个劲儿的夸赞云妨乖巧懂事，“好女儿，你说要是哪日你出了阁，娘该怎么办哟。”
姜桓有些不乐意了：“本是高兴事，瞧让你说的。”
云妨温婉笑着安慰起爹娘来：“女儿倒真想一世不嫁做人妇，一直陪着你们呢。”
王氏笑骂她胡说，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浓郁。
菜色上齐了，三人齐齐动筷。
忽然想到什么，王氏偏头道：“对了，明日是三房那个笙言丫头出嫁的日子，拜完堂便要动身去往边疆了，你瞧瞧这，连餐饭都没得吃。”
云妨差点给忘了，姜笙言明日就要嫁与林文昌了。这么好几天，她也不得空去瞧瞧她，当初诺了帮她一把，可到头来也只是让她在家多呆今天而已。
姜桓吞下一口饭，道：“一会吃完了饭，你去三房那边瞧瞧罢，好歹作为长姐，总得表示表示，一会儿去库房寻摸件东西给送过去吧。”
云妨一一应下。待吃完了饭，她便去库房给姜笙言挑了一件玉雕的如意，安神助眠用的。瞧了眼四周，也无其他更合适的了，便就拿了这件，着下人包好，一道送了去。
三房一家还在吃着饭，云妨路过向各位问了个礼，得知姜笙言一人在房里，她便又去了偏苑。
姜笙言是庶女，待遇定然不必嫡亲的孩子，可她也还算好的，亲娘难产而死，孙氏瞧着反正死也死了，也没什么怨气撒在笙言身上，倒是吃穿管够，不痛不痒的这样养着。
偏苑里独有一间屋子亮光，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出一个落寞孤寂的身影。
明日就要远嫁，或许是一生都不会再相见，而其他家人居然还有心思吃饭说笑。
云妨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从丫鬟手中接过那玉如意：“给我罢。你在此候着就是。”她独自踏上了那台阶，伸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许久，门开了，笙言那毫无血色，目光呆滞的面容出现在门后，扎实的吓了云妨一吓。
“笙言，何以几日不见，你竟熬成这般模样？”即使眼前这个庶妹犯下于自己大不利的错，可念在无心，云妨对她的恨也不及对云柔和孙氏那样多。
看着她这副样子，也难免触动自己的心。
笙言见是她，也没说话，眼睛动了动，便欠开了身，示意她进来。
云妨进了房内，反手将门掩上。笙言坐在床沿，头倚在床边上，继续发着呆。
“笙言妹妹，这个玉如意原是我备下的一份薄礼，明日便随你一同陪嫁过去罢。”云妨将手中红包布包裹着的玉如意朝她递了递，可笙言也不说话，眼睛瞄了一眼，又继续发呆。
云妨环顾房内四周，一点喜庆的感觉也没有，相反，全是颓然的败落。她记得那日在祖母房里，孙氏还说着要为笙言准备婚嫁，看来，是一点也没准备啊。
“笙言，三婶母可有为你量身度了嫁衣？”问完后，云妨子个儿心里就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