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眸子一沉，没出一丝痛色：“傻孩子，哀家又怎忍心看着你们为情所困呢。罢了罢了，你先好生歇着，待养好了身子再说罢。”
连太后都知晓了此事，难道他当真开口向皇帝求了赐婚？！昨夜的那个吻还落在唇上，那感觉似幻似真。
差一点，她就又再次沦陷了。
太后又再叮嘱了几句，便离去了。
皇后也正在一旁看着白瑾柔喂白瑾妍喝完药。她恢复得似乎比云妨更快。面色渐渐红润。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瑾妍以待将好便可出宫回府，以免再在宫里给主子们添麻烦。”白瑾妍一边用帕子拭着嘴角的汤渍，一边细声道。
皇后摆摆手道：“无事，左右你是在宫里出了事，哪能让你委屈了去。只是那日，你究竟是何故落水？当真是姜小姐推你？”
白瑾柔候在床前，却下意识的看了白瑾妍一眼。
白瑾妍收起眼神中的柔声，只一瞬，苍凉又决绝。
“回皇后话，瑾妍不敢扯谎。且，姜姐姐与瑾妍从未有过不快，瑾妍又何须污蔑她？也正是如此，瑾妍也着实想不透彻，姜姐姐她，她，为何会这样对我。”
她的戏做得极好的。那受伤惶恐的眼神也将皇后瞒了过去。
“本宫瞧着她也不似那般心狠手毒的人。或许此事尚且要再细查，你也别想太多了，放心将养着罢。”
皇后想了想劝道。她不过是太后派来探话的，不管白瑾妍如何说，她也不敢把事情说死，若到时太后怪罪下来，她又要平白担个不是。
荣庆宫正殿。
龙涎香霸气柔和的烟雾从香炉顶袅袅散开。
太后阖眼捻着佛珠，口中默默念着。皇后在一旁坐了已有一盏茶的功夫，却也不敢开口打搅太后。
再半盏茶，太后才幽幽开口：“怎么样了，那个白瑾妍可说了实情了。”
她依旧闭着眼，仿佛唯有如此，脑中才能尚存一丝清静。
“是，母后。臣妾怎么问，她都道是云妨推她落的水。且，臣妾瞧着，那模样，倒十分诚然。”
皇后怯怯道，却不想，话音将落，太后一掌拍在案前，声音冷厉：“胡说！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落了个心软的毛病！倘若她再挤出几滴泪来，你是不是还要替她伸张正义秉公处理了？”
皇后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办的事，最后还是没换来太后一个满意的眼神，自己心里也萋萋惶然，忙解释道：“母后息怒，臣妾该死，是臣妾办事不利。不过，那个白瑾妍口口声声直指云妨，臣妾也说了此事尚有蹊跷，还须细查。”
太后缓和了情绪，平了平呼吸，缓道：“查，自然要查。云妨说她没做过，哀家信她。不过只哀家一人信还不够。”
她微敛凤眼，眸光锐利。皇后只知萧容喜欢云妨，就觉得太后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才处处维护云妨。
可她也不能说什么，甚至还有些惆怅，太后果真不再中意自己，只一心疼惜未来的那个儿媳妇了。
“好了，你也回宫去吧。后宫也还有许多事要你把着。这儿有哀家看着就够了。”太后再次阖了眼继续捻着佛珠。
皇后顿了顿起身就要告退，太后又续道：“你也莫忘了，这母仪天下的也只得你一人。旁的，再受宠也比不过你去。只管拿出你皇后的威仪便是。你，可明白了哀家的意思？”
皇后怔怔，她又怎会不知太后华中所指。她就是太怯。怯皇帝，怯天下，怯后宫中那些比她更得皇帝宠爱的人。
可又有那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夫君日日只与他人同床共枕，只自己枯坐到天亮。哭也不是没哭过，待泪水流干了，明日又是个孤独夜。
已经许久了，久到都已经数不清有几个日夜了。
终于还是有人明白了自己这腔怅然，皇后不禁红了眼眶，颔首一礼：“是，臣妾明白。臣妾，定不负母后所望。”
太后缓缓点头。
“那臣妾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去吧。”
刘嬷嬷替太后斟上半盏茶，语气里颇是惋惜：“皇后这几年，也不好过啊。”
太后幽幽睁目：“哀家也不是厌了她，只是恨铁不成钢，今日你也瞧见了，那丽妃在哀家跟前说话时，皇后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若再这样下去，这后宫岂非要易主了。”
刘嬷嬷颔首：“那也未必，满朝大臣会劝皇上的。”
太后轻哼：“那又如何，当初先皇如何废后，又如何立后的，你同哀家一路走来，难道还看不透么？若非先皇后膝下无子，又体弱多病早早就驾鹤西去，你以为，今日这后宫还有哀家一席之地？这江山又怎能让哀家的儿子稳坐。”
当年的后宫争斗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刘嬷嬷至今仍心有余悸。只是不由忧心，现今皇后这般资质，确实难以稳坐后宫之主这把交椅。
太后抿了一口热茶，想起什么似的，问向刘嬷嬷：“对了，你传话出去，打探一下白家与姜家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上次云妨进宫还同哀家说了那布庄遭人设计的事情，你且一并派人去查。”
刘嬷嬷领了命就着手去办了。
云妨在荣庆宫歇了几日，太医所开的药材也皆是上等，宫中非嫔以上的妃子是享受不到如此待遇的。
可见太后对她的宠爱。
只是，养病的日子静是静罢，那夜承诺会再来的人，却没有再出现。
虽然她口中说着不要，但心里的诚实却骗不过自己。
可左等右等，日复一日，天黑了又再亮，亮了又再暗，也依旧未能再见。
果然正值落叶的季节，总是那般寂寥。
井绫的寸步不离悉心照料，让云妨的病总算大好。虽遇风还会轻咳几声，但到底是无甚大碍了。
“姐姐，同我出去走走吧。卧床了好几日，再不活动活动筋骨，恐怕来日连路都不会走了。”
云妨慢慢离了床，同井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