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而夏一建立刻就捕捉到了这一秒钟都不到的沉默。他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都以为你不会有弱点，看来还是太过笃定也下结论太早了——容陌你听好，小晴晴现在在我身边，而我永远也不会做出你对她做的事情。至于你，难道真的还以为有机会将她重新带回你身边吗？”

“她不会离开我。”容陌简短地回答。

“也是，你们之间应该有个我不知道的交易存在——如果你以为交易能够绑住她一辈子的话。”夏一建嗤了一声，一字一顿地道，“金、主、大、人。”

他接起了言轶晴手机上容陌的来电，那么自然会看到来电显示。凭夏一建的脑子，只要一转念就足够明白其中绝大部分的月牙绕绕——比如，这两个原本应该根本没有交集的人，是什么时候突然认识了，又开始了追求和被追求。

这一切原本夏一建想不明白的问题，都有了解答——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言轶晴需要钱，而容陌提供了钱。

“如果是钱的问题，容少只管来找我就好，不必让小晴晴知道了。”夏一建不客气地以主人的姿态说，“如果容少心里真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小晴晴的话，就应该知道你做出了多么让她厌恶的事情来。”

“……如果你了解言轶晴的话，也应该知道，她不会喜欢你越过她来替她处理问题。我和晴晴之间的误会，我自然会找她解释。”容陌沉声说，“夏太子如果打定主意不愿意替我转接电话，那我们之间也不存在共同话题了。”

“没错，我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什么共同话题，就算是那个唯一的交叉，也是绝对不能让步的。”夏一建意味深长地说完，突然又在电话那头问了一声，“小晴晴，回来了？”

“夏哥？”言轶晴的声音里带着点轻松，“谁给我打电话？”

“容少。”夏一建坦白地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我刚和他聊了两句，你想接吗？”

容陌侧耳仔细辨别话筒那头的声音——言轶晴似乎先是放下了什么窸窸窣窣的袋子，然后才走了过来——只走了三步——然后开了口，“给我吧，刚才看见你经纪人在下面开车等你，是有事情要出去吗？”

“嗯，这就要走了。”

“那明天见。”

“车在下面，你要是想出去，跟司机打声招呼就行，注意安全。”夏一建心情很好地道了别，“别担心，没什么好怕的，有我在呢。”

言轶晴顿了顿，才嗯了一声。

接着夏一建的脚步远去了，轻轻地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容陌这才听到言轶晴的声音冷静地从话筒里清晰地传到了他耳朵里，“容少，你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接到你的电话。”

这话在容陌听来就像是句暗讽，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微微地松了口气：他确实是考虑过言轶晴会直接挂断他电话的可能性的，而言轶晴愿意和他说话，这已经是稍微乐观的估计了。

“你现在住在夏一建那里？”容陌问。

“容少总能查得出来的。”言轶晴低低地回答。

容陌顿了顿，决定先跳过这个问题，“我前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你，是因为太忙了，就连乔雨浓的事情，也是后来才知道。今天刚刚下飞机，出了机场就去找你，却正好错过了你。”

容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话语里带着一分急切，就好像言轶晴一分钟不原谅他，他就一分钟不能安下心来。

“……”言轶晴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淡淡地问，“容少，我们应该见面谈一谈。您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什么时候都方便。”容陌立刻肯定地回答，“现在就可以。”

“那就现在吧。”言轶晴平静地说，“去上次那家咖啡厅如何？”

“没问题，”容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打了个手势让人把车开过来，“我十分钟到。”

“我可能要晚一些，容少如果不介意的，可以稍微多等我十分钟吗？”

“你不要急，”容陌下意识地安慰道，“我可以等。”

“可我不想等。”言轶晴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可以的话，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容少，我要下楼了，等会见。”

容陌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了力，指节发白，然而他的声音却仍旧带着丝笑意，“路上注意安全。”

言轶晴不软不硬地嗯了一声，就先挂断了电话。

容陌听着听筒那边传来的嘟嘟声，有些愣神。他这才发现，这是第一次和言轶晴通话时，言轶晴先于他挂断。这也是第一次，言轶晴几乎没有带任何情绪地对他说话。不像以前偶尔真实偶尔靠演技的讨巧和撒娇，退下了伪装，也剥离了感情的言轶晴，冷硬到让容陌觉得重新认识了她一遍。

容陌握着手机怔了几秒钟，才朝张叔点了下头，“我去看看她，你替我查一查，她住的地方大约离红岸咖啡厅二十分钟左右车程。”

张叔应了，又劝道，“少爷，对言小姐要耐心一些……如果您真的觉得这次是您做得不对的话。”

容陌点点头，进到了车子的后座里，吩咐司机开车。

他当然会解释，前提是言轶晴愿意听。

——他好容易才意识到言轶晴对他有多么不可或缺，好不容易才澄清了阿斯托莉亚的误会，艰难地往言轶晴的领域里走了一小步，就被乔雨浓的小阴谋给打得倒退十里。

……不。

归根到底，是他始终抱着些侥幸心理，不愿意把一切的内幕坦白地告诉言轶晴，原本他选择的这个开局就已经足够糟糕，在能够挽救的时候，还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今日，终于有人替他将那马蜂窝给捅了下来。

他心里始终将过错全都退给乔雨浓，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判断失误，才导致了今天这几乎满盘皆输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