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道：“哎，想想咱们几个一起打篮球的情景，真是快活无比啊。”话音刚落，缓缓迷起双眼，双手支在床边，托着下巴，痴痴回想着以前快乐的岁月，眉语间不由流露出了一丝丝兴奋。
枫道：“还……还可能吗？”
许诺断然道：“能，当然可能了，怎么会不可能呢？”
枫道：“你说我的眼睛还有机会治好吗？”
许诺道：“当然能治好。”
枫道：“未必吧？”
许诺紧紧握着枫的手，朗朗道：“史马迁遭了宫刑都写下了《史记》这部不朽之作，你知道他凭的是什么吗？他凭的就是一份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永不放弃的信念，和他所受的伤害比起来，你这病这伤算个屁呀。”
枫道：“说是这样说，但这个世上毕竟有许多事情是不尽人意的，就像男女之间的爱情一样，你想远离它的时候，它却死死地缠着你，但你想得到它的时候，它却偏偏又会离你而去。”
许诺道：“但你这毕竟不是男女间的爱情。”
枫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
许诺脸色一沉，冷冷道：“我不管什么狗屁道理，我只管你的眼睛。”顿了一顿，坚决道：“枫，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困难只能打倒懦夫，永远都击不垮勇士，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胆小鬼，更不是一个懦夫，要不然你就不会和曾明对着干了。”
枫沉默不语。
许诺道：“相信我，你的眼睛一定能好。”
枫道：“这是我的梦想。”
许诺抬头凝视着窗外，窗外的灯光闪闪发亮，顿了一顿，朗朗道：“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们就把王斌约回来，我们几个再痛痛快快干上一场篮球，你看怎么样？”
枫淡淡道：“再说吧。”
许诺道：“自从王斌走了以后，我们几个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打球了，今天不是这个有事，就是明天那个有事，总是七零八落凑不到一块儿。”咬了咬牙，坚决道：“以前的就算了，下次就是回家娶媳妇，我也得把他们从洞房里拉出来，让他们痛痛快快和我打上一场篮球。”
枫紧紧撰着拳头，暗想道：“我现在已成了这样，一切都该结束了，我已经对不起了淑情，我不能再对不起灵儿了。”
许诺看着枫惨白的脸色，心想道：“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谁都会绝望痛苦的，这不能怪你。”
这的确不能怪枫。
一双明亮的眼睛转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子突然间变成了一个瞎子，这种打击，这种痛苦，这种不知所措，放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放在受尽痛苦折磨的枫的身上呢！
他当然受不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
小诺心里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他心里清楚，要想彻底根除枫心里的痛苦和绝望，最好的良药就是治好枫的双眼，让枫重见光明。
其他的都是废话。
对于枫来而言，能不能重见光明都是一个莫大的奢望，还谈什么打篮球呢？
枫万念俱灰。
他心中除了盲文，就是痛苦，已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念想了，好像就连灵儿这一个一直牵扯他灵魂和思绪的名字，此时此刻都已化为了灰烬。
(四)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枫的手机响了起来。
华仔神情的演唱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歌还是那深情的歌，旋律还是那熟悉的旋律，手机还是那个手机，但枫的心情却早已不再愉快。
痛不欲生。
枫心里一惊，脑海里立刻闪出了两个字。
“灵儿！”
他没有了惊奇，没有了喜悦，没有了爱恋，没有了兴奋，只有凄凉，只有悲伤，只有绝望。
枫不知所措。
他死死咬着牙齿，身体瑟瑟发抖，就好像是一个见到地狱中的魔鬼的小孩子。
这里没有魔鬼。
他瑟瑟发抖。
只是因为他听到了手机铃声。
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铃声。
但此时这首铃声，无疑已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魔鬼。
许诺呆呆注视着枫，迷惑不解。
铃声一遍又一遍反复响着。
枫狠狠一咬牙，缓缓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凭感觉接通了电话。
灵儿生气道：“枫，你在哪儿呢？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的话语冷漠如冰。
但她的言语中还是无法掩饰她内心的牵挂。
情豆初开的少女对情哥哥的牵挂。
枫漠然道：“我在哪儿，是我自己的事情，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吗？再者说了，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你的什么人？你真是莫名其妙！”
他的话语冷漠如冰。
但他说话的同时，脸上的表情痛苦无比。
他的心在滴血。
因为每个看似有意伤害灵儿的字眼，其实却在深深伤害着他自己。
无情而冷酷。
他懊悔而无助。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
绝对不能。
在爱与痛两面，他义无反顾选择了痛。
因为他不想让灵儿痛。
但他想错了。
因为男女间感情是这个世上最难算清楚的东西，就好像离别是为了往后的相聚，而相聚却预示着下一次的离别一样。
枫的话就好像是突如其来的冰雹，狠狠打着灵儿软弱的心灵上。
她痛不欲生。
但她却无力回击。
她泪如雨下。
她原以为自己的问候是自己对枫的无比关怀。
但就是这些美好的关心，此时此刻却遭到了枫冷酷无情的否决，而且她自己还遭到了枫强烈的反感，更被枫认为是一种莫名其妙。
灵儿只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极北苦寒的万丈深渊，手脚冰冷，脸色惨白，呼吸困难，但她不愿放弃，喃喃道：“枫，你……你怎么了？我只是关心……关心你呀。”
枫冷冷道：“你关心我？你说你关心我？”
灵儿道：“是啊。”
枫道：“你不需要关心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
灵儿道：“你到底怎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