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第一次看见时听雨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

大冬天，穿着一身连衣裙，站在阳光里眯着眼睛对他笑的甜蜜蜜的，偏偏手里的长刀刀锋亮的晃眼。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五年了。

南夙沉默的看着那张照片，忽然伸手，在时听秋的惊呼中，将它撕成了碎片。

已经不存在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呢？

他总是不能理解这世界上的人是怎么想的。

人已经死了，留着她生前的照片就像是嘲讽自己。

时听秋也并不能理解南夙的喜怒无常，但还是乖乖的收拾了照片，嘀嘀咕咕的：“也就我姐受得了你……明明是个凶神，偏偏还小孩子脾气……你以为你是人民币每个人都宠你啊……”

南夙看了他一眼。

极冷。

小孩立刻闭嘴了。

南夙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忽然就明白了最近自己的烦躁由何而来。

时听雨的祭日，要到了。

那个乖张狠辣的女人已经在地下长眠了五年。

……或许她并没有入土为安。毕竟那时候，太乱了，到处都是人的尸体，谁会为她收敛尸骨？

或许被野狼，被乌鸦，被豺狗，撕咬的只剩骨头架子。

再也没人能认出那破败的一堆骨头就是曾经让整个佣兵界胆寒的血雨海棠。

……

时听雨的祭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南夙赶回f国，到珍珠海为时听雨立的衣冠冢前放了束灿烈如朝阳的血色海棠花。

和一片素净清雅的颜色成了对比。

在坟前，南夙看见了时听雨的未婚夫。

带着他的妻女。

男人看见南夙，慌张的退后一步，勉强笑了一下：“……流萤大人。”

南夙的眸子在兜帽下看不清神色，被口罩遮住的唇角也看不见讥诮，偏偏男人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一身黑暗的人在讥讽自己。

当年时听雨身死，他非常高兴。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比自己强上百倍的女人。即便那个女人倾城绝代，一代枭雄。

于是他火速的娶妻生子，生怕某一天那个煞星突然就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可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过去，那个女人依旧没有回来。

倒是流萤……和时家小少爷的绯闻传的飞起。

没有多少人知道，流萤是时听雨一手带出来的，像极了她的狠戾性子，见到流萤，他总觉得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时听雨。

妻子畏缩的拉住他手臂，可是眼睛又控制不住的去看南夙。

这样的男人，黑暗，空洞，可怕，可是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慢慢的握紧了妻子的手，等待南夙离开。

然而南夙竟然破天荒的说话了：“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男人一怔，“……是，是啊，四岁了。”

南夙像是笑了一下，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这一家三口的脸，“你们靠着时听雨的积威，这几年过的挺快活？”

男人一瞬间就涨红了脸。

南夙慢慢道：“何安，当初是谁说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