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好回答？”白萝下意识的道：“那就……”

“既然你问了，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陆淹心平气和，仿佛刚才那个深陷回忆而痛苦欲绝的人不是他一般，“你知道么，sk-920最开始不是这个名字。”

“？”

陆淹双手平和的放在身前，那一瞬间竟然像是在羽化飞升了一般，神色平静的仿佛将死之人：“最开始，我们研究的并不是这种改变人体的东西。”

最开始，陆家往前数几百年，他们为皇帝研制“长生不老药”。

那时候的陆家人是十分有名的方士，出门的时候金车玉辇，比皇子王孙还要煊赫得意几分，因为他们有一个可以炼出长寿丹的丹炉。

这个丹炉从何而来，用什么制作，大家一概不知，但是炼出的丹药却是有实打实的作用，所以自古以来都是被各朝皇帝豢养，专为皇室服务。

但是这种“长寿丹”最开始服用的确是能增进一到五年的寿命，但是随着服用的药物变多，它所能带来的作用就越少，最多就能让人多活十到二十年。

这本来就已经是逆天改命了，但是陆家人坚信他们能够炼制出“长生不老药”，皇帝们也坚信着，希望他们真的能做到。

可是直到封建王朝破裂，各种权利被分化，陆家人也没能实现他们的报复。

后来兵荒追着马乱，刀光撵着剑影，乱世纷至沓来，陆家人逐渐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直到百年前，陆家终于才又重新现世，只是当年的丹药秘方已经失传，后人只能用当年先贤留下来的丹药来一次次的实验，企图挖出这丹药的配方。

但是天不遂人愿，丹药秘方没搞懂，但是配出了后来的sk-920，这种可以改变人体结构的东西。

白萝死后，陆淹一直觉得家传的丹炉既然可以炼出那种“长生不老药”，那么起死回生生死人肉白骨的药未必不行。

后来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带着白萝的尸体在丹炉前待了三天，丹炉忽然炸裂，他人事不省，再醒过来，天已经变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幼年。

白萝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岔子，回到了自己的十七岁。

白萝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那个丹炉是什么东西？”

“我找人鉴定过。”陆淹双手合拢，“它应该是一块陨石，带着宇宙中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或许它能够跨越平行空间，我们的确是死了，但是我们到了另外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世界。”

白萝一怔，“平行空间？”

白萝上学的时候，老师提出过一个问题——当你身处一个平行空间时，你所看到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为这个问题，让白萝一直觉得平时空间就是个操蛋的东西。

你说它是真的，可是你确确实实的明白它是另外一个世界，也许和你熟识的人都会有陌生感。

你说它是假的，可是它比梦境真实的多，纤毫毕现，如同真实。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知道是蝴蝶成了庄周还是庄周成了蝴蝶？

平行空间这种扯淡的东西，和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哲学问题“我是谁”一样的让人一头雾水，一样的让人想骂娘。

陆淹看着白萝变换不定的脸色，低声道：“——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是现世还是只是一个梦境，是另一个世界还是我的幻想，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

白萝看着他如一泓春水般轻柔的眼睛，陆淹说：“这个世界是不可抗力的。”

“我们不能随意的去改变一个人的未来。”陆淹道，“有些因为重生而必须改变的东西是必须的，这一点没有什么说的，但是比如你上辈子时无意间看了一页报纸，上面说哪里哪里出了车祸，你在这一世时想要阻止，这是不被‘法则’允许的。所以一些东西会被你淡忘。”

白萝睁大了眼睛。

的确，她刚刚重生不久，她就开始忘记前世一些事情，很多东西都会在事情本身发生时她才会想起来，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记忆衰退，原来是“法则”的原因么？

“而我们，”陆淹神色间有一点悲哀，那仿佛是已经极力压制却仍然没办法完全掩盖才能被人窥见一点的情绪，“我们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法则已经决定好了一切。我告诉你的这些东西，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我们就会被法则惩罚。”

白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你的腿……”

陆淹抬手制止：“不全是因为这个。”

白萝心里却难受的厉害。

她本就不应该来到拾荒岛，因为这已经超脱了“法则”之外，但是陆淹并没有阻止，没有履行他的职责，所以被“法则”惩罚了。

她之前一直怨愤。

为什么明明重生之后陆淹还要利用她？为什么有些东西明明可以挽回他却仍然一意孤行？为什么非要守着陆家那点见不得人的人体实验基地？

如今大雾散去，一切不清不楚的东西都水落石出。

那是因为他没有办法。

重生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个似真似假的世界里有无形的“法则”在约束众生，谁也没办法去挣脱，因为随之而来的惩罚会要了他的命。

陆淹露出柔和的笑容，“你知道吧，我们生而为敌。”

白萝一时哽咽难言。

即便不是她真正的皮相，陆淹看见她眼角泛红的样子还是心头隐痛，好一会儿才道：“……我想了很久，一直在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我若是不告诉你，也许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陆淹伸手擦去白萝眼角的一滴眼泪，缓慢道：“小萝，我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这里是时光回溯的现世还是那块陨石织造出来的幻世，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你。”

是我心爱的你。

是我爱了两生两世的你。

可是这份爱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宣之于口了。

只怪，

生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