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往看见她笑，总是含蓄温婉的，这次却不同，笑的天真明媚带几分开怀，却让满院海棠都失了颜色。

他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

南悦撑着下巴打量他一会儿，然后抬手给他倒了杯茶，茶叶清香缠绕着海棠幽香，别有一番滋味。

她说：“你看啊，你这个人，要不是我让人出去散播谣言说你快死了，你肯定又要带伤出去对不对？你都这个样子了，万一你回不来，阿姨肯定特别难过。”

他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你呢？”

南悦愣住了，从容风度一下子消散，脸涨得通红，却又强装作一派镇定，说：“大家都说你是个正人君子，话很少，不喜欢开玩笑，没想到你也喜欢调戏小姑娘！”

陈霂哑然片刻后，失笑。

等回过神来，却见她睁大一双看起来总是温柔的杏眸，怔怔的看着他，“诶，我原本以为我哥哥长得就很漂亮了，没想到你笑起来也挺漂亮的。”

她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让陈霂觉得更有意思了，多年来冰封冷藏的心似乎也有了点儿暖意，问：“你哥哥是谁？”

“南青涯。”顿了顿，“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对我很好。”

那次见面，他喝了两杯清茶，她说了很多话，等快要离开时，他还说了一句：“外面都说南小姐是个温柔如水的大家闺秀，淡泊名利，与我看来，也是只喜欢炸毛的小野猫。”

回答他的是南悦砸出去的杯子。

那时候，陈霂并不知道，南悦其实真的是温润如水的性子，也就是在他面前，才会天真的失了分寸，任性的乱了章法而已。

后来他又去了几次细雨微棠，南悦要么在煮茶，要么在看书，要么在摆弄一些古琴琵琶之类的东西。

陈霂说：“你喜欢的都是些风雅之物。”

南悦收拾古籍残卷的白皙手指顿住了，抿了抿唇角，脸上染了几分绯色，淡淡道：“也不尽然。我还喜欢一样东西，它就很讨厌，一点儿也不高雅。”

陈霂并没有听出她话中深意，继续问：“说来，为什么喜欢这些？现在的女孩子大多喜欢逛街购物玩手机。”

其实别的女孩子是怎么样的，他根本没见过，身边唯一亲近点的女孩子就是范凝露，从范凝露的生活状态来看，就算是大家闺秀，也很少有如南悦着足不出户，窝在家里摆弄这些玩意儿。

南悦说：“我不喜欢出门。”她看了看窗外一树海棠雨落，海棠颜色依旧娇好，她的神情却越发淡了，仿佛有某种深刻入骨的悲哀，“陈霂，外面太繁华，太热闹了，那种美好，我这种人，不配拥有。”

对于她的自伤，陈霂想不到半句话来安慰。

南悦从天之骄女跌入泥里，父母惨死，被亲族虐待，其中巨大的落差，这个女子还能保持着这样温柔淡然的性子，已经实属难得。

从那一刻起，陈霂才知道，南悦的骨子里，被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永远磨灭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