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不知道为什么，南夙总是有点神情恍惚。

他在那个雨夜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时听秋的大姐时听雨。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南夙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血海尸山里，她的眼睛，很温柔，像是昙花绽放的一刹那，凝结了所有的和暖颜色。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偏偏还要抚摸着他那时还稚嫩的眉眼，轻声说：“流萤，你看，雪还在你眼睛里。”

雪还在你眼睛里。

那是时听雨这辈子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会这样说？

南夙一直不明白。

只记得那晚真的下了大雪，雪融化在血水里，颜色变得鲜艳无比，到处都是人的尸体。

敌人的，自己人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那天晚上，南夙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的女人，他没有亲眼看到那个画面，可是后来有人说，那天父亲很高兴，明明是个必死之局，他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去了。

长大后，经历过更多生离死别之后，南夙于情感，更加淡泊。

他时常觉得自己来这世上就是穷极无聊时来走一遭，走过半生后却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每个人都在向死而活，却还汲汲营营。

陆淹说南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些人想要得到什么，他也永远拥有不了那些东西。

风大雨大，前路混沌。

车水如龙的街道，滴滴答答的雨声里，南夙独自一个人穿过蒙蒙的雨雾，恍惚间他看见马路有个撑着伞的女人。

他想起当年时听雨也曾这样撑着伞，不过那时候落下来的不是雨，是血。

她把他抱在怀里，声音细细的，完全不像一个让人闻风而逃的杀手，轻声漫语的：“流萤啊，姐姐现在对你这么好，你以后也要好好照顾我的家人啊。”

这是一个比较公平的交易，南夙答应了。

珍珠海的时家，时家的大小姐时听雨，是多少国际佣兵组织害怕的佣兵之王，人人对她的铁血手腕规避三舍，人人怕她的辣手无情。

南夙就是跟着这个女人，在生死场里一次又一次，终于也成为了她那样令人畏惧的存在。

流萤。

终于也变成了像时听雨那样的一个让人肝胆俱裂的名字。

南夙毫不怀疑现在的自己比当年的时听雨要更强，可是当问鼎高峰时，他并没有别的情绪。

不管是杀人，还是做生意，都只是太无聊了，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罢了。

雨丝落在南夙的眼睫上，有点凉，他眨了眨眼，不远处两个女孩子拿出手机偷偷摸摸的想要偷拍，下一秒，那个清瘦高挑的人影却已经不见了。

要去哪里，南夙也不知道。

只知道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抬起头的时候，瞳孔里映出了时听秋那张包子脸，一边打呵欠一边啃雪糕，身上还穿着件维尼熊的长款睡衣，白白净净的，跟个娘们儿似的好看。

南夙轻轻皱眉，一言不发的推开这小屁孩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