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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两宽

幻城-无尽海 苍穹diedie 6385 2019-07-21 13:07

  

废后的谣言传遍了神族大陆,自然落入了无尽海对岸火国人的耳朵里。可这传闻足足在五六日后才被证实。冰族的子民们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关于织夜王后的消息,也再没有谁见到她。

而织夜王后像是失踪了一样。没有神族知道她身在何处。

追随樱空释的臣子们并没有得到他对这件事情完整的答复,而他只一味地用冰王的身份镇压一切。

继承者迎娶人鱼公主为妻已经成了神界千百万年来亘古不变的传统。冰族储君和人鱼公主的联姻只是政治的牺牲品。和亲的全部意义和价值所在,就是争储、稳固地位。

这是一个共存两位人鱼公主的世纪,岚裳公主已经故去,樱空释拥有另一位人鱼公主为后,无疑是让他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但现如今冰王废后,朝野上下虽不敢当面异议,私下却还是为樱空释担忧。

织夜离开后,刃雪城依然进行着高速的运转。冰王焚膏继晷的日子仍旧继续,他依然是处尊位显的统帅者。他例行出面集会,上城门视察,处理政务,亲临武校场。

人鱼族和冰族的关系渐渐缓和,人鱼圣尊已经重新获得了参与朝会的资格。

一月后,神界烽火再起。

人鱼族仍旧保持中立状态,冰族出兵镇压凡界各族,以打压他们蠢蠢欲动的气焰。冰族虽不是与火族开战,但暗地里,两族仍旧斗的你死我活。今时不同往日,在强者为王的世道里。向樱空释投靠,是为了他强大的庇护。

和神界起冲突的,偏偏是一些记不起名字的小部落。樱空释不收复他们的的兵权,早已是他宽容的退让。冰族历代对凡界的管辖太过疏松,再加上老祖宗定的死规矩,兵力镇压,确实有些困难。

军机情报一摞摞地往樱空释手里送,政事厅的大臣一波一波轮回调动。

乱世当道,狼烟四起;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夕阳的余晖冲破云层的禁锢,挥洒在一片冻土之上。旧址武校场坐落于冰族群峰之间,面积广阔的校场划分为不同的区域。

正面迎着点将台的,是正在操练阵型的士兵。三军集合,整个校场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进来的军事镇压虽然不大顺利,却没有吃败仗,三军气焰极高,现场的气氛十分肃穆,却能让人气血沸腾。

东西两方位的冰梯顺着山崖搭建而成。整座点将台像是座没有墙的宫殿。

宽阔威严的点将台之上,独坐一身白袍的樱空释。他双腿曲起,双手置于膝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台下训练的士兵,听着将士们穿透云霄的呼喝声,冰冷的眸光里是少有的心满意足,夹杂着一丝孤冷。

夕阳暧昧的暖光倒映在他身上,他整个人的色彩都降了一调,意外添了几分柔和。他看着众人,思绪终是扭转,落入了一道空灵的女声中。

“当王很难,最正确的决定即使不是最仁慈的。但请王,一定要倾尽所有,不要任性行事,去还三界敬仰您的神民一个安康盛世。”

猫着腰的侍从从后方走上点将台,将手中的托盘呈在樱空释眼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前线军机情报。”

樱空释身姿不动,拿起了卷宗。他看着半空中漂浮的字体,眸光越来越冷。

冰族的士兵不能在凡界使用幻术的确是劣势。但眼下这和联军一战,却是唯一的败仗。

樱空释哗然收起卷宗,冷冷地拍在托盘上。

“宣麟武将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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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不止麟武,各位军机大臣们也是早早就来此待命了。主位上的樱空释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战报扔在了众臣中间的空地上。

麟武站起身出列:“王,我们的士兵和联军的这一战……”他微微有些犹豫,还是咬牙继续说出了那两个字,“败了。”

樱空释面色平静,周遭的气息却压抑而沉重:“原因。”

樱空释凛然的怒气如期而至,麟武一咬牙:“此次我军和敌方联军一战,人族那边,似乎……发了援兵。”

人群中泛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人族已属势力强大的族群,可千百万年来,两族始终友好往来,人族也一直尊重冰族,奉冰族为首。军机处的大臣们,早在一月前交给樱空释的处决名单里,没有人族。他们信誓旦旦地告诉樱空释,人族与冰族世代交好,是绝对不会出手冒犯冰族的。

很显然,军机处混入了奸细。而如今再查,却早已远走高飞,无影无踪。

“王。”台下的月神突然出列,“臣赶在您来之前勘察了,不止人族突然出手对抗冰族,而且这一仗,有人放水。”

月神的目光突然偏了一些角度,恰好落在身后的麟武身上。麟武心虚地浑身一顿,只能假装镇定。

樱空释微微挑眉,道:“是该罚你们打了败仗,还是追究你们的欺君之罪?”

台下有人小声道:“人族是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冰族如果此时发兵,必定会遭非议啊……”

“人族阻挠我冰族,到底是想干什么……”

“放水?什么放水?”

……

“本王在问话,都哑巴了吗?”樱空释的声音骤然冷下来。

应着樱空释着一声冷斥,马上有几名大臣唰的一下跪在他眼前,把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王请息怒!”

而樱空释却没有马上给眼前的这群人赐罪,他徐徐看向麟武,眼睛里融化开最邪恶的笑意。

“麟武,你该当何罪。”

麟武脸上的得意因为樱空释的这一句话全然冻结,他脸色大变,惊地来不及反应就跪下来。

“王!请您明鉴!”

“明鉴?”樱空释眯眸,弓唇微弯,“本王说过了,不希望有第二个卡梵。你这样做,是不是在逼着本王杀了你……以儆效尤。”他的声音缓缓变轻,像是恶魔的低语。

麟武求助的目光不断地看着众人,众人一片云里雾里,只是知道樱空释现在非常生气,也没有人敢再说话。

“王!王!我再也不……”

麟武的求饶声戛然而止,樱空释从容地抬起手,指尖轻曲,便断了他的气。麟武重重地倒下去,吓的身边一群跪着的军机大臣们一阵慌乱。

樱空释淡然地错开目光,神色出奇的沉静:“带下去。”

位高权重的长老们连连唉声叹气,却对麟武的自作自受无可奈何。他们不像樱空释,可以用强权解决一切问题。冰族世代延续和平和包容,他们崇尚和为贵。

长老们对视一眼,他们达成统一——现在应该派人去一趟人族,调和两国之间的关系。但他们并不敢那么直接地左右樱空释,只好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王,那现在怎么办?”

樱空释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地风轻云淡:“出兵。”

“不可啊!”

樱空释自然知道会被阻拦:“怎么?”

长老讪讪地噤了声,片刻后却又忍不住道:“人族和冰族世代交好,是臣等的错误没有事先盘查清楚,又让麟武疏忽败了这一仗。如果我们冰族公然出兵伤了两族和气,会毁了冰族的信誉,糟蹋了您的名声……”

“本王不需要。”

樱空释冰冷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语重心长劝告他的大臣。首座长老慌忙看向樱空释,他血腥残暴的从容化作威压而霸道的王者气魄,正在肆意蔓延。

“来人,取新的手谕来。”

樱空释抬手,不远处待命的侍从忙拿了新的王族手谕走上前来。而此刻,门外的一声通报却挽救了大臣们紧张的心情。

“王,殿外人鱼族侍卫长求见!”

冰族的侍从没能拦住闯入的裂歌,裂歌大步流星走入殿内,直直看着樱空释。

樱空释微不可见地一顿:“你们先下去。”

长老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待我等将事情查清,想到两全之策,再来向您汇报,您再抉择也不迟!”

位高权重的长老具有一定的号召能力,他行了礼之后就马上退了下去,众臣见状,也赶忙退下。

从殿外慌慌张张赶入的士兵一把拦住了裂歌的去路,冰矛横在他身前

“放肆!”

而樱空释只是淡然地挥了挥手,有人闯入,却不见他半点怒意。反常,是无尽的玩索。

裂歌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地盯着樱空释,笑着向他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冰王。”

樱空释点头示意,裂歌站起身,阻拦他的侍从也收起了冰矛,退出了大殿。殿门关合,殿中只余他们二人。

裂歌开门见山,脸色发黑,说话带有几分焦急:“公主呢?!”

樱空释莫名地看着裂歌,不免蹙眉,玩味轻笑:“你不是她最亲近的人吗?”

裂歌突然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樱空释,然后摇摇头避开这个问题:“你……真的废后了?”

樱空释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知道公主在哪?”

樱空释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裂歌似乎在隐忍着:“公主用幻术强制让我昏睡了一月。等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樱空释的神色不自然地晦暗了一瞬,他不自主地曲了曲指尖。

“与我无关。”

裂歌一时语塞:“你……”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裂歌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奇怪。他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想起那天他假装昏迷时织夜在他身边说的所有话。

“如果无事,”樱空释下了逐客令,“请马上离开。”

裂歌隐忍的神色破裂开来,他心中摇晃不定的天平最终选择了偏重于织夜。他沉重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直呼了樱空释的名字,让对方眼底明显有一丝戾气浮现。

当着樱空释的面,裂歌张开手,是一沓皱巴巴的白纸。樱空释看去,背脊一僵。

裂歌笑着把手中的纸团抛给樱空释,樱空释一手接住,狐疑地看着裂歌。

“冰王不打算看看吗?”

樱空释展开纸张,笔锋清晰的清秀女体字写在纸上,虽然大部分笔迹已经被水渍晕开,墨汁融合在了一起,但依稀可辨。

他抬起眼,将近一月未有的酸涩又涌上心头。

“所以?”

裂歌诧异地看着樱空释,随后挑眉道:“继续,请冰王先看完它们。”

樱空释草草地过目了一遍,被压在最底部的那张纸上清晰的一个释字,明晃晃地刺进他眼底,心跳骤然一滞,时间恍如静止在那一刻。

那个字已经被水晕的模糊不清,收尾的一笔甚至十分潦草,但是却能看出来,是织夜写的字。

眼瞳猛然扩大,他眼睫泛着不可置信的颤抖,内心无比震惊。

他看向裂歌,却依旧面色如冰。

裂歌苦笑:“我想告诉您的,那张纸已经全部告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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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皇宫。

夜幕微垂,云翳遮盖了整片天空,雷鸣阵阵,雪白的闪电如同天幕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雨如白纱,笼罩着奢华醉人的皇宫。宫中,大雨淅沥,打更声模模糊糊地,传遍三宫六院。

皇城西侧,蓬莱宫——

蓬莱宫地理位置极为靠近长生殿,它的规模仅次于君主所居的长生殿,乃是六宫公认最为奢华的宫殿:朱门金漆,浮雕精致。蓬莱宫内种满了樱花,全年下来,花香暗涌,一片纸醉金迷。

这蓬莱宫内住的,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夜妃娘娘。

可这位夜妃却是众多妃子中的一个例外,短短几月,为了她,皇帝等同于废弃了整个后宫。他亲赐蓬莱宫,无疑是把人人憎恨的夜妃捧在手心里。此殿名曰蓬莱,她则是上天恩赐给他的仙子。虽然这夜妃对皇帝的态度是忽冷忽热,可这却并没有让九五之尊的君主为此恼怒。

六宫皆知,夜妃生了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倾国倾城,淡雅之中却藏着狠毒和妖媚,像是危险却诱人的带刺玫瑰,艳压六宫。

殿外暴雨倾盆,而殿内却听不见半点声响。夜妃是蓬莱宫的主位,正殿修葺的宝座之后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凰,金凰展翅欲飞,在朦胧的烛光下,泛着高贵的金光。位上斜倚着一人,夜妃一手支头,一手捻了枝樱花,神色淡然。

风雨交加,四处紧闭的门窗倏然被烈风吹动,引起窗旁的垂帘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女人被这轻微的响动打扰,她慢慢抬起眼,幽邃的黑眸流泻着缠绵的妖娆,妩媚的眉眼微微上挑,朱唇如樱,肤若凝脂,雪青色的华丽外衣下,领如蝤蛴。

夜妃自椅上慢慢坐直身子,容颜在灯光朦胧的蓬莱宫内如梦似幻。她一身偏紫色的宫服,衣袖间金线针脚细密,暗纹繁琐;发间银饰光华流转,宝石璀璨——雍容而柔媚的宠妃。

她缓缓看向宫女,宫女下意识朝殿外探了探头,见早已深夜,便命人将殿门掩上了。

她轻声问,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陛下呢?”

兴许是身子虚,今天的夜妃看起来不似往常冰冷,遥不可及,倒是让宫女觉得有几分亲近。

瑛儿以袖掩唇,笑意盈盈:“陛下刚刚处理完前线的事情,就担心您的身子来找您了。刚刚还在殿外站了许久,但婢子们告诉陛下娘娘已经歇息了,现在……”她思考,像是计算着时间,“应该已经走了。”

夜妃只是轻轻恩了一声,神色沉静如没有涟漪的湖面,显得全然无所谓。

她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樱花枝递给瑛儿:“拿去丢了罢。”

见夜妃向内阁走去,侍女们也不敢多言,立马上前去放下了珠帘与纱幔,猫腰退下,熄了外殿的烛火,纷纷自己回屋歇息了。

梳妆台前,女人看向了铜镜,抬手取下发间琳琅沉重的银饰,一件一件放在桌案上。紧掩的窗忽然被吹开,阵阵热浪裹挟着樱花香涌入殿内,每一盏三角烛台上的烛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不过片刻,窗扉紧闭,一切恢复如初。

焦褐光斑四散开来,红衣棕发的异族男人已经站在她身旁,向她一笑以示礼貌,才在她身旁半蹲下来。

“二公主……”灼华突然一顿,他想了想,无奈般的改口,语气充满玩味,“不对,该叫你夜妃娘娘。”

织夜缓缓叹了口气,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截然不同的妆面依然让他不自主地愣了片刻,只是那双眼睛,恢复了悸动的紫色。

“这里是人族皇宫。”

灼华不在意般地挑眉,声音却依旧很轻:“没有人能发现我,就好比你当了这么久的宠妃却安然无恙一个道理。”

难得和谐,织夜放纵他的胡闹,只是低眉笑了笑,不作言语。

二人就这么静了一会,灼华便一直看着她拆下发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冰族军机处出来的奸细……还有人族皇帝能干出那些事,让冰王那边措手不及,应该也是你的主意。”

他的语气根本不像是疑问,倒像是笃定了一样。织夜拆耳珠的动作一僵,双眸微眯,眼底的光突然阴沉下去。

随后,她释然一笑:“是我。”

灼华单手托着脸,失笑摇了摇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和樱空释过不去?”

他一边说,一边从掌心幻化出一份卷轴,将它放在梳妆台前。织夜狐疑地转头看着他离她有些近的脸,奇怪的的神情。

她抬指,用指尖推了推他的额头:“干什么?”

“这都是神族最近发生的事情,你闷在凡界几月,就不打算看看?这里面包括樱空释的……”

“拿走吧。”

织夜抬手,将那些东西重新推到灼华面前。她站起身来,自顾自捏诀挥灭了内殿的所有烛火,宫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能看见灼华额间金色的发环散射的幽光。

灼华挑眉看了看卷轴,却也不拿走,只是对着床榻上的女人微笑一下,随后身影消失不见。

蓬莱宫根据主子的喜好种满了樱花树,暴雨过后,空气清新,天色放晴,樱花香浓随着雨后的春意气息飘入屋内,梭织在她的鼻间。

她拒绝听到一切有关神界的消息,她就是不想听见樱空释册封新王后的消息。

正所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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