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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及锋而试

幻城-无尽海 苍穹diedie 6674 2019-07-21 13:07

  

鼎足之势的局面当下,神界战乱连年,唯存和平圣土的,单单只剩这新王登位的冰族了。

清晨的刃雪王城格外宁静,随着海天一线的地方徐徐东升朝阳,那层夜晚笼罩在城内的浓重雾气也慢慢褪去。王城内的长廊吊灯都被宫人一盏盏点亮。

三道肃然钟声敲响,刃雪大殿渐渐喧闹起来,满朝文武进殿召开例行集会。

王座上那个身姿挺拔的王者身着雪白长袍,庄重华美的王服加身,发顶加冕雪岚圣冠,容颜清冷似雪绝世。

他如画的眉眼是疏离冰冷的,这个新王脸上常年没有一丝笑意,不可一世的孤傲和一种说不清的气焰围绕在他身周。

今天的殿会进行地似乎比平时还要久上一些,一身银白的王爵临出大殿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径直走向了冰族广场,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樱空释垂眸俯瞰着刃雪城城外早已排队准备入城的人群。他们都是从凡界慕名而来的平民百姓,形态各异,各种不同的风俗民情聚集在这一片茫茫冰雪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令人心情舒畅。

一抹带着暖意的笑容在年轻冰王冷酷的面容上融化开来,微弯的眼角比这冬日下阳光照耀的雪白城墙还要耀眼。

一旁待命的侍从看见樱空释舒展开的笑颜,想多看几眼却碍于这位冰王怒气来潮时的凶神恶煞,只好颤巍巍地又低下头。

樱空释正站在冰族七道高耸权圣拱门里最中央的那道拱门正上方。他一身王袍加冕头戴圣冠的模样在巍峨城墙上无疑是一道惊艳的存在。城下那些未曾领略过新任冰王容颜的神民们都不免注意到了那位凛然王者的存在,纷纷抬头仰望。

负责开放城门的统领上前,朝樱空释鞠身作礼后恭敬道:“王。”

樱空释侧首几分,一闪而逝的笑颜早已凝成冰霜。

“可以开城门了吗?”

“恩。”

冰族的主王城刃雪城和城外的居民区由一条护城河分割而开。而这宽达数十米的护城河能在冰族这种寒冷地带终年潺潺,已经是不多见的一个奇迹了。

庞然大物般的冰族大桥被铁索拽着缓缓放下。这座桥只要与对岸拼接完成,再打开城门,城内外便彻底打通,通行无阻。加上如今樱空释开放政策,冰族开放的时间几乎达到全天。

金属碰擦产生的噪音比平时的更要夸张几分,令人牙酸。

运行到半途,那两条巨龙般的铁索突然断裂,整座冰桥失去主力,不受控制地倒下。樱空释颦眉,这桥无论是掉进护城河里,还是意外砸到另一岸的人群,都是涂炭生灵。

一片惊呼声响起,慌张逃窜的人群突然停下来抬头望着。不知从何而出的一道蕴蓝色光辉将即将坠落的桥体托起。眺望而去,城墙之上,那位新任冰王收掌施放幻术,眨眼间那座冰桥被他碾作粉碎,冰渣子簌啦啦地坠入河中,惊起水花波澜。

柔和的蕴蓝色神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樱空释张开五指复而合拢,缓缓挥过下方,两岸之间由刃雪王城那方开始结出冰霜,片刻过后,崭新的桥身横纵在两岸之间。

由强大幻术铸就的桥体薄如蝉翼,却牢固上千万倍,不需要冰雪锁链便稳固坚韧,可以直接通行。

樱空释收拢五指,将手垂下。身旁的统领慌慌张张地带着负责督察冰族大桥的工头在他面前倏地跪了下来。

“王!这桥……”

樱空释打断他:“尚未酿成大错,自己去军务处领罚吧,本王不想追究这件事情。”

樱空释微蹙的眉心透露着他极力压制的暴怒,望着远方的那对蓝瞳深邃如渊。

犯错的工头抬头看着樱空释孤傲的眉眼,也只好谢过樱空释没有赐他的罪后起身离开。

在午时之前,樱空释便一直站在高耸的城墙上,安静地看着繁华热闹的冰族国土。他还能联想到,身后那座华丽巍峨的冰族城堡。

熟悉的气息突然弥漫在樱空释身侧,脚步声由远及近,樱空释回头看去,卡索的身影映入他眼中。温柔近人的笑意浮现在樱空释脸上,高贵又优雅。

他轻声道:“哥”

卡索看着自己气质傲人的弟弟——他已经长大了。想起当年那个被他呵护的孩子,他没有幻术,有着一头雪白短发,纵使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也却是从不屈服。

而现如今,他已经成为英俊的冰族神祗,年纪轻轻便登临王位,在冰火之战中的出色表现为他一举拿下民心。

卡索有些恍然,他看着樱空释侧脸上那块秘银眼罩,才突然想起来,释也已经娶了妻子。那位深海宫美丽善良的织夜公主,她看向释时那种温柔的神色,一定是很爱他的。

“释。”卡索回神,笑着回道:“你在这做什么?”

卡索不知道该回樱空释些什么好,只觉得自己是打扰了对方的清闲时光。早晨樱空释重铸大桥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除了为自己的弟弟感到欣慰,卡索不知道该去抱有怎样的感情。

“批阅政务乏了,倒不如来此查城来的清净。”樱空释浅笑着将目光放回前方。

卡索看着樱空释,看着他略微有几分疲倦的眉眼,对他的劳累不免一阵苦涩,沉默半晌低沉道:“释……你长大了。”

樱空释突然垂下眼帘,他浓密而长的睫翼轻轻颤抖着,投下一片荒凉阴影。复而,他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轻弱鸿毛的叹息闪过,像风雪一般浅淡。

“哥,我好累。”

雪花飘落在樱空释的肩头和发梢,掩过了蓝眸里稍纵即逝的无奈。他依然像小时候那样,不喜欢为自己撑开阻挡风雪的屏障。

卡索沉默了半晌,他随着樱空释看向一片繁华的幻雪帝国,缓慢道:“释,你看这刃雪城,它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战火洗礼,如今却在你的执掌下变得越来越昌盛。你付出的一切,换作哥都是肯定做不到的,哥为你骄傲。”

樱空释突然侧过眸去,那只独眸只有看向卡索时才澄澈似蔚蓝海水,海波荡漾。“哥,你希望看到这些吗?”

闻言,卡索失笑。他像教育小孩子那样皱了皱眉,假装严肃:“当然,哥希望看见你统领三界,让冰族重新全盛。”他想了想又笑着说:“当然也希望你是平安的。”

樱空释有些错愕地看向卡索,紧抿的唇角流露着他的怀疑和狐疑。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低声道:“哥,我真的能当好冰王吗……。”

卡索看着樱空释,他的眼里徜徉着温柔和溺爱:“当然,释。你是这三界幻术最高强出色,心地最善良的神祗,冰王之位,只有你才能任胜。”

[善良]

樱空释轻笑着转回了头,他看向远方的神色安然,又透露着莫名的坚定。

新的信念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又有更加沉重的担子降临到他的肩头。

[哥,既然你希望看到一个在我统治之下全盛的冰族,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飞雪簌簌飘落,它们的生命短暂而平庸,天地被笼罩纯白之中。那样美丽如同幻境的圣洁里又携带着寂寥。

那位雪发冰王,悄然退下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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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裳的葬礼已经过去七日有余,令众人较为诧异的是,樱空释给予了岚裳比普通人鱼公主更要盛大庄重的下葬仪式。从这一环节举行完毕开始,那位曾经惊艳过三界的岚裳公主,便要在这历史的长河里永远泯灭了。在她魂魄散尽重回轮盘之前,她将永远安眠在无尽海底。

只是一名人鱼族公主的死,在这个存有两位人鱼公主的纪年里并不能产生过大的影响。一切都在井然有序自有规律的进行,就如刃雪城不轻易停止的霜雪天气。樱空释也是继续了焚膏继晷的日子,织夜依旧是那样行踪不定。

樱空释召来小分队,这场议会堪当于叛乱爆发前最后的一场议会,可樱空释却偏偏没有要刻意对那群叛军掩瞒行为的意思,他大大方方地在议事厅内和众人商讨相关事宜,众人只好带着几分担心协助樱空释。会议进行过半,那群人果真没有来刨墙根。

严肃氛围弥漫,书页翻动带起的簌簌声压抑又阴沉。长案正前方,樱空释环臂而立,目光仔细而锐利地审视在面前摊开的一幅幅规划图上。

冰族现如今大半势力还是掌握上代冰王残存的权贵势力的手中。就好像历史里重复上演的那一出戏,一个新王若是想要稳固王权,坐稳王座执掌天下,他就必须要碾碎上代君王的残存势力,将整个朝堂变成他的棋盘,这样才能做到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雨。

冰火圣战之后,冰族百废待兴。莫说是死伤无数带来的国库亏损,再加上如今新王登位一年未满,幻雪帝国人心惶惶未定,势力两极分化平衡不定。朝堂之中,小人君子混乱煣杂,有趋炎附势的小人,自然也有心怀天下却出身平庸的寒门子弟。

从上古时代传下的那枚冰王权戒,在一代一代君主专制的松懈下,它的价值已经越来越平庸,甚至比装饰品还要廉价。可要知道,在万年以前,王戒就代表着王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凡持有王戒者,便可调动这冰族的千军万马。而如今的冰族,兵权散乱且无法集中管理,所以——樱空释是断不可能利用为座下数不多的兵力来冒险平叛。

在所有人都认定,星旧已经在几月前的那场荒谬的审判案里就已经持有了反对樱空释的态度时,却不料现下在刃雪城内潜密行动,为樱空释效力的却就是这占星族的王——星旧梦主。

而对于星旧莫名倒戈这件事情,樱空释是丝毫不在意的。就好像当年复兴冰国那样,他也是凭靠蛮力就换来了不知真假的效力,但樱空释却没有心存半点怀疑。

战友之间,要存有绝对的信任。

从星旧倒戈到现在半月以来,刃雪城被叛军割据的局面已经愈演愈烈,由卡梵统率的那部势力最庞大的乱党,已经猖狂至极。

会议持续了整整个一上午,结束之后小分队也都陆续离去善备后事。樱空释收起冰族地图册,颇是厌倦地抚了抚鼻梁,转身拐入屏风后的书房。

清冷的过头的书房已经成为樱空释批阅政务的地方,这里清冷的没有任何一丝人情味,湛蓝的宫殿装潢就好似樱空释身上那种疏离的气质。

樱空释落座在桌案后方,他摊开需要审阅的奏言的那一刻却突然想起来,他已经一天都没看见织夜的影子了。

他的眸子暗了几分,随即有些犹豫地往宽大的桌案上寻觅着,最后在他习惯性放置狼毫的那截笔筒里,他看见了筒底透过半透明冰壁露出的的颗颗珍珠。

刃雪城里这场滑稽的闹剧,已经被阴谋碰擦出火星,只需稍稍扇风,它便可以盛火滔天,沸沸扬扬,燎尽城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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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瘦而纤丽的背影行走在幽蓝色的长廊之中。织夜依旧披着那件宽大的狐裘,但却将琳琅的王冠换做简洁的银环,一反常态地束起幽蓝的长发。她走的是那样缓慢,微垂的眼帘看不清任何情感。长廊中路过的守卫和侍婢向她行礼,她却充耳不闻,侧脸时的天资国色藏着清冷。

移动的银白双靴突然顿驻在冰王大殿前方,她恍然地抬眸朝门缝看去,正殿里空无一人,寒风吹起门帘叮当雪纱飞扬,耀眼的日光散射进屋。

樱空释不喜欢喧闹,这冰王大殿门口也是无人驻守,时而风势过头,这门便会打开来,但大家也都是惧于樱空释喜静的性子而无人踏足。

织夜抬手扶上冰凉的门环,曲了曲指尖便沉下眼瞳,极力逃避着心底的恐慌。

她一直自持是个收放感情自如的人,从记事开始到如今成年,她自以为可以不被七情六欲所困。感情就像是凡界害人的罂粟,只是浅尝都可以将人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囚禁在欲望的牢笼里漫无天日地做一个懦弱的人质。

就连那日从岚裳的梦境里出来,她回想着母亲和父亲的模样,内心却像是一面光滑平静的镜子,又好像是一拘清水,澄澈空明到让她无措的地步,她不能找到任何生灵在她心底。父母二字就好像是她生命里的过客,她的成长没有他们,以后也不需要有。

可当她看向身旁的琉璃镜面,看见里面那幅天姿国色的容颜,那样冰冷的目光反折出让自己不可置信的轻蔑。

她自以为情和欲是禁锢不住她,但偏偏却躲了樱空释整整七日。她知道他埋头于政务早出晚归,干脆也借着躲避人鱼圣尊的名讳呆在藏书阁里和他减少相见的次数,对他的作为也不闻不问。

思绪被一声呼唤召回,织夜才感觉到那截门环在自己的紧握下变得有些温热。一队端茶侍女站在她身边,最前面的那名侍女上前朝织夜微微行礼,低头恭敬道。

“冰后。”

织夜收敛起眼底稍纵即逝的迷离和恍惚,对着向她请礼的侍女轻轻颔首,略带疑惑地看向她们手中端着的水晶托盘。

她垂眸,幽蓝的发滑到肩前,便稍稍犹豫着从侍女手中接过了托盘,转身进入冰王大殿,不忘吩咐道:“不用去王那了,我送就好。”

绕过空荡前厅后拐入冰王大殿,四周一片静谧,冷风呼啸的声音在这一片无声里显得有些突出,门外屋檐上挂着的测象风铃叮当叮当响得欢快。

织夜抬起眼帘,将樱空释雪白挺直的背影纳入眼瞳,没由来地微怔了半晌。她浅浅吸气,笑着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他身边。

樱空释被盘体撞击桌沿的一声脆响惊动,他空余的另一手倏然警觉握住来人的手腕,抬眸而去的瞬间便与她撞上视线。

对方挽起了他从未见过的马尾,幽蓝的发从脑后曳到胸前,不同于往日妖艳的清淡姿色描绘着天然而生的妖媚,眼角浅蓝的花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英姿毕露的装扮令他蓝瞳微亮。

织夜颦眉不满,她轻轻挣了挣被樱空释大力扼着的手腕,狐疑地朝他眨了眨眼,挑眉歪了歪头,对他突然的动作感到奇怪。

樱空释这才松手,他轻描淡写地瞥过眼前精致的膳食,继续将视线放在政务上面,置之不闻。

那盏茶微微泛着鳞光,茶水清澈透明,几瓣樱花浮盈其上。透明绵密的糕点码放盘中,引人垂涎。

芊芊柔夷推动着那盏茶靠近了樱空释一些,惹得樱空释的余光里出现了那盏茶和织夜握在杯盖上的手。

冰王大殿的装横大部分偏向冰蓝色,在白日里日光的强烈的反射下,整个大殿呈现出一种明亮的色调,此刻照在她手上的那枚婚戒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樱空释不明所以,他轻瞥那盏清茶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径直无视了织夜的存在。织夜也不急不躁,就那么靠在他桌旁,垂着眸看着他凝眸审阅卷宗的模样,弯唇浅笑。

樱空释行云流水的提笔挥豪都被一种冰凉的触感打断,他蹙眉一看,织夜正捏着一块糕点往他嘴边送,正不偏不倚把那块松糕贴在他双唇之上。

他微顿了片刻,看见织夜正幽幽地将他瞧着,笑眼弯弯,眼带戏谑。

邪佞和玩意从心底迸发而起,樱空释伸手直接握住了织夜探来的手腕。掌心冰冷刺骨的温度让织夜脑中敲响警钟,她还没来得及收手樱空释便侧首过来,张唇含住了半块软糕。只是那么一瞬的事情,他又坐直身子恢复了方才垂首写字的专注模样。

冰凉软糯的糕点顺着喉口滑入食道,它的味道并不惹人讨厌。樱空释舒缓了紧蹙的眉心,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眼前的繁忙政务似乎也因为心底渺小的愉悦变得不那么碍眼。

织夜拿着剩余糕点的手猛烈一颤,樱空释并不自知,他凉薄的唇瓣正擦过了她的指尖。织夜微微移开了视线,将剩余半块糕点放回盘中,晶莹的耳尖染上微微的窘迫热意。

片刻之后,织夜突然支着桌面倾身靠近了樱空释,她手中捻着一截白巾,轻轻抵上樱空释的唇角,轻轻拭过之后正打算起身,却又和那只蓝眸对上了目光。

她柔和似水的紫瞳泛着光亮,对上了那双往昔冰雪凝结的蓝瞳,都是那样清澈纯粹的情感。樱空释凝视半晌,便倏然一下轻笑出声,他神使鬼差地维持着那样熙和的笑容,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比往日深邃,稀少的柔和难得地展露在他俊朗的眉眼间,额心的冰王额环勾勒出的俊美也涤荡着织夜的禁戒之心。

织夜反应过来,有些难堪地躲了躲樱空释那样迷人的幽暗目光。只是垂下眼帘轻轻扬了扬嘴角,便起身收拾托盘。

樱空释抬眸看了看天色,思索半晌低声缓缓道:“半月有余,按照叛军推进的速度推算,他们要行动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织夜轻轻点了点头,并无接话。

“既然要一网歼灭,以儆效尤,有一场交战是以成定局的事情…织夜,我不能保护到你,你小心应对就好。”

他们之间总是那么无言,所有的交流都可以掩藏在一颦一笑里,却恰好都能读懂对方的意思。莫名的情愫破土而出,假以时日便疾速成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它的藤蔓肆意蔓延,渐渐将命运捆牢。

既然感情是能让神凡都堕入魔道的囚牢,那便让她就此沉落,纵使万劫不复,生死未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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