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想法？”

“下午，有风袭帮的人来找过我，说，他们派去打探相关消息的成员，都被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樱奈明显也吃了一惊，但没出声，安静地等着她往下讲。

“所以我在想，也许可以利用这点，引敌人找上门来。”

尹珞将心中盘算许久的思绪一点一点说出。

“他们能杀一次，就能杀第二次。我们装成风袭帮的成员，在网络上发布悬赏，然后给出一个地点，要求线下当面交换消息和酬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樱奈垂下眼帘沉思片刻，说。

“你想要的，是悬赏金，对吗？”

“嗯。要是运气好，可能一分钱都花不到，但若真的有人能提供有用的讯息，总不能言而无信。当然，主要还是看你，毕竟是你的钱……”

“我没意见。”

樱奈答得干脆利落。

“不过，有条件。”

尹珞刚放下的心又紧张了点：“什么条件？”

“无论是这次，还是以后，不要丢下我去冒险。”

黑白分明的眼瞳，静静对上她的视线。

“如果不是需要钱，你还会告诉我这些吗？”

尹珞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的确是打算和方烨两个人去，想着樱奈出钱他们出力正好。

何况——

“这种有风险的计划，我不太想叫你参与。”

她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

樱奈放下擦拭着湿发的手，浴巾轻柔地覆在尹珞手背，有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如同她的语气一样，有种带着温暖的体贴。

“要是我们交换，我独自去做这些，你会怎么想呢？”

尹珞稍怔。

她没想到樱奈所说的，也没想到樱奈会这样说。

总觉得，和最初相比，樱奈身上，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变得更坦白，也更……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就好像一块冰，在不易察觉地缓缓融化着。

“好，我答应你。”

意识到这一点，尹珞心情大好，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那我就说说我的计划。”她开始陈述，“首先……”

……

窗外，皎洁月色洒在威西鲁镇的夜空。

“今天月亮很圆呐。”

希维尔翘着腿，枕着双手仰躺在地上，透过窗子望着夜景，说道。

倚坐在墙边的迦冥没理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这个位置风景的确不错。”

希维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视线一偏，看向房间另一端沉默的几人。

“多谢你们让出来。”

那几个男人缩了缩头，一声不吭，倒是迦冥看不下去了，冷冷地插话：“什么都没做的人，就安静点。”

“偶尔什么都不做，享受一下不劳而获的感觉，也不错。”

希维尔笑得灿烂，全然没有愧疚之意。

“把偶尔去掉。”

“给人下指示，也是做事的一种。”

“那你真忙。”

“所以说，难得清静嘛。”

希维尔翻身坐正，扭头看向迦冥，将扣着手铐的双手举到胸前。

“就现在这状况，不好好赏月还能做什么？”

“接下来怎么办？”迦冥反问他，“看月亮，是看不出去的。”

“实在不行，就越狱呗。不过，比起这种毫无退路的选择，不如暂且相信，尹珞他们能想出办法。”

希维尔眉眼弯起。

“而且，这段时间里，或许可以验证一点事情。”

“什么事？”

迦冥才刚问完，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被塞了进来，他的脸上没多少赘肉，身材却略显臃肿，那身衣服鼓鼓囊囊的。

他的视线掠过屋内所有人，并无刻意停留在谁身上。

迦冥却蓦地警惕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新来的陌生男人，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回望，两人视线交汇到了一处。

“哦？看来有客人了。”

见状，希维尔悠悠一笑。

“我刚才的意思，你明白了吧，迦冥？”

……

另一边，樱家别墅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少女的讨论。

是尹珞的手机。

她见是不认识的号码，疑惑地接起，彼端传来的说话声却熟悉得很：“是尹珞吗？”

辨识出了声线主人，尹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给樱奈递了个眼神，将通话模式调成外放。

“韦布老师？”

“是我。听说那两个小子出事了？”

“是茜丝娜她们告诉你的？”

“是萧部长。”

韦布的声音低沉。

“他让我通知你们，他们两个不再属于特别部队，恢复通缉，公事公办。”

消息怎么会传得这样快？

即使早想过这种可能，尹珞的大脑还是短暂空白了一瞬。

“可是，现在还没结案，他们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我已经问过女儿们了。”

韦布打断她。

“我十分感激他们救下茜丝娜，可我无法改变萧部长的决定。萧部长的意思是，不管事出何因，他不会介入警方和法院的事情。”

“不需要部长介入，只要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正在努力找证据。”她语速很快。

相比之下，韦布的反应就显得愈发迟疑。

“我已经为他们求过情了。很抱歉，以我的能力，真的没办法动摇萧部长的想法。”

“可以给我萧部长的联系方式吗？我去试试。”

她听见韦布声音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权利给你，但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没多久，可以现在折回去让你和他沟通，他还没走。”

“那就拜托了。”尹珞连忙说道，“谢谢你，韦布老师。”

彼端传来的背景音里，多了细微的脚步声。

“别抱太大希望，我和他交流的时候，他很不耐烦。就算直接拒绝接听电话，也有可能。”

尹珞刚想接话，樱奈在一旁开了口。

“就说是我想找萧部长谈，他应该会同意的。”

她的讲话声不大，却也足够韦布听得到。

彼端没有回音，只有沉默的步伐声持续回荡着。

一直到这步音戛然而停，转而变成叩门，才听韦布的声音再次响起：“萧部长，樱奈想和您聊聊，您现在方便吗？”

一阵悉索过后，话筒那头换了声音。

“喂？”

“晚上好，萧部长。”

樱奈用了噙笑的语气，但眼底尽是冷漠，看不出半分笑意。

“听说，您打算开除希维尔和迦冥。”

“没错。”

萧奇口吻平淡，明显是早就猜到了她致电的来意。

“可否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呢？这其中有些误会，目前案件还在调查，若是最后没事，白白抛弃两名成员，也不利于我们执行任务吧。”

萧奇反问：“你想要多少时间？”

尹珞从他话中听出了希望。

他没有一口回绝，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樱奈略一沉吟：“等到这案件最终结果出来，可以吗？”

“不行，太久了。”

这次萧奇答得斩钉截铁。

“要是案子来回审个一年半载，我还陪他们玩一年不成？”

樱奈微蹙了眉，语气却依旧柔和。

“那，您能接受的最长时间是多久？”

电话对面的萧奇短促地笑了两声。

“那就看你，打算用什么换了。想让我改变指令，单凭几句话怎么行。”

……

他什么意思？

尹珞心底蓦地窜出一阵火气，差点就要开骂然后挂电话，拼命才压下这种冲动。

樱奈的脸色也一僵，唇角微抿，敛目凝思片刻，再次开口。

“樱氏集团最新的春夏限量晚礼服系列，预计发布时间在半个月后，不知您的妻子是否对我们的高档定制女装有兴趣。”

“我妻子？”

像是没料到樱奈会将话题引往这样的方向，萧奇的反应慢了半拍。

“她倒是确实穿过几次。”

“若是近期夫人有空，欢迎提前到樱氏总部走一趟，或者让我们的工作人员上门服务。”

樱奈的话中有了踏实的底气。

“无论她看中哪一款，三年内，市面上绝不会见到第二件出售。当然，是免费的。这份礼物，萧部长觉得如何？”

等待回复的时间，仿佛凝滞般漫长，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就在尹珞感觉呼吸都要停止时，终于又听到了萧奇的声音。

“最迟等到一审，以一审结果为准，足够宽限了吧。一会我发个手机号过去，让你们的人联系她就好。”

他接受了樱奈的提议。

樱奈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多谢萧部长，那，一言为定。”

她挂断电话，就见尹珞正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她眨眨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刚才好帅啊……”

“什么啊。”

樱奈一下子笑了出来，方才的严肃和压抑瞬间烟消云散。

“你说的高档女装，多少钱？”

“看他妻子会挑哪件了，便宜点的，不到十万的也有。”

尹珞目瞪口呆：“……十万？”

“最大的损失，其实不在这一件衣服上。”

樱奈语气倒平淡得很。

“推迟售卖有很大的风险，就算撇开这三年内本可能获得的利润不谈，时尚界流行的审美变化太难预料，眼下能受到追捧的款式，也许三年之后就不适合市场了。”

她说得有点太过专业，尹珞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其中的含义。

“那为什么还要推迟？”她有些懵懂，“谁都不喜欢撞衫我理解，可本来就是定制，又卖这么贵，就算正常售卖，也不会有多少人穿吧。”

“买这些衣服的人，穿的不止是质量和样式，更是服装本身的价值。”

樱奈轻轻勾了唇角。

“在发布会上亮相的高档礼服，全国却只有一个人能得到，这才更能彰显地位。只是送几件衣服，我怕打动不了那个萧部长。”

尹珞在脑海中盘算许久，也无法将樱奈所说的损失量化成大概的数字。

“让公司损失这么一大笔钱……会不会很麻烦？”

她开始有点后悔，让樱奈去和萧部长沟通了。

“不会的，公司那儿，从我的私人账户拿钱填补就行了。”

樱奈浅浅一笑，边拨弄着手机边说。

“至于我的损失，为救他们两个花的钱，就让他们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