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嗯。今天凌晨，负责找人的三个兄弟，尸体被丢在了风袭帮总部门前。”
镝星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说下去。
“几个人的住址都打听到了，但都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家人好像报了警，也没回音。有酒吧的酒保说，一个星期前，见过其中俩人去喝酒，还有另一个人在，但他不认识。”
尹珞怔怔地站在原地。
“老大的意思是，让我来问你们的意见。我联系不上那个希维尔，所以来找你了。”镝星抬眼看她，“需要我们继续派人查吗？”
“不用了。”
尹珞从震惊中回神，对着面前的青年深深鞠了一躬，低声说。
“非常感谢你们，对不起，添了这样的麻烦。”
镝星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愣了片刻才伸手去扶。
“这是老大的命令，每个人都是自己选择跟随老大出生入死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尹珞咬咬嘴唇，开口：“目前找到的线索，能交给我吗？”
镝星面色似有迟疑。
“你不会是想自己去找人吧？如果是，我建议你再等等，等到老大回来。”
“等方烨？”
“他说最迟后天回威西鲁。谁杀了我们的人，这笔账他就找谁去算。”镝星说，“我们老大是什么人，你应该也清楚，他只会打架，不会动脑。不如你们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好，他回来告诉我，我等着。”
见尹珞同意了，镝星点头，转身离开。
……
这次会面，给尹珞敲响了警钟——她错估了敌人。
她本以为危险的只有他们，但事实证明，对方根本没有这么仁慈，就连可能妨碍他们的外人，也一样会下手。
她赶紧联系了姜少峰，提醒他调查时注意安全，草草吃几口晚饭就又出了家门。
目的地仍旧是清羽的公寓，她想好了，清羽一天不出现，她就找一天。
结果，原本没抱希望地敲了几下门，里面竟有了动静——
开门的人，却不是清羽。
“尹珞？”
清璃出现在她眼前，似乎对她的到来感到意外。
“你怎么来了？阿羽呢？”
“……诶？”
自己的台词被抢了，尹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清璃先反应过来：“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吗？他说出去玩几天，我以为肯定是和你一起呢。”
出去玩？
也就是说，连清璃姐都不晓得清羽在哪儿？
“没事，阿羽经常喜欢乱跑，但从来不沾花惹草的。”清璃明显误解了她脸上的愁云，给她一个宽慰的笑脸，“进屋坐会吧，正好，我丈夫也在，他一直很想见你。”
……
她跟着清璃进到客厅，就望见沙发上坐了个男人。
金棕色的干练短发，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瞳是琥珀色，眼角和唇边有细浅的纹路，已隐约看得出沧桑，但掩盖不住英气。
他的视线饶有兴致地停留在尹珞身上。
“你就是传说中的，阿羽的女朋友？你好，我是乔萨夫。”
乔萨夫，密罗区的区长。
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尹珞的确曾在新闻上见过。
“乔萨夫先生，初次见面。”她颌首，“我是尹珞。”
“早就听阿璃说过你，可惜我工作忙，很难抽出时间过来。”
他的言谈举止颇有风范，恰到好处的热情，不会给人造成压力，又不至使人尴尬。
“上次难得休个假，又赶上你没空，今天终于见着了。”
“啊，周六那天……我和朋友有约了，所以……”
说到这，她灵机一动。
“其实，我是遇上了点麻烦，想找清羽帮忙出主意来着。”
“什么麻烦？要是不介意，跟我和阿璃讲讲吧，也许我们能帮上忙。”
她等的就是乔萨夫这句话。
尹珞把鬼屋遇袭和被陷害的经过告诉了他们，但没提对清羽的怀疑，也没说自己找姜少峰和风袭帮调查的事。
待她讲完，房间内一时陷入寂静。
“这事有点难办。”乔萨夫蹙眉许久，开口道，“证据确凿，就算你说是冤案，也无从证明。何况，我没权利插手警方事务。”
“听说，这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是一名叫杰弗里的警官。”尹珞的视线移到清璃脸上，“清璃姐知道这个人吗？”
“认识。”
清璃点了点头。
“但也就认识，并不熟。他刚调到新区域任职，办案难免急躁。可这毕竟是他辖区内的案件，我不好干涉。”
如此合乎情理的婉拒，令尹珞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但还没完全放弃。
“哪怕旁侧敲击地提醒他一下，这个案子还有疑点，让他再好好查查……”
“尹珞。”清璃突然轻声唤她的名字，“是不是上次渡望的事情，让你觉得，我很爱管闲事？”
“不是管闲事，是觉得清璃姐你比较有正义感……”
“正义感？”
清璃淡淡地微笑了下。
“但凡做警察的，怎么可能没有点正义感。可是，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她收了笑，认真地望着尹珞。
“坦白讲，如果你和阿羽不是男女朋友，我才懒得管渡望怎么办案。如果这次被陷害的人是你，我也肯定会想办法，你懂我意思吗？”
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尹珞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清羽那一句谎言……怎么就会引出这么多事情？
她差点脱口说出「其实我和清羽根本不是那种关系」，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就算现在坦白，也不可能让渡警官平安回归了。
至少，她可以继续用这个借口，去弄明白清羽身上的疑点——
“能聊聊清羽的事吗？我想多了解他一些。”
“阿羽啊……”清璃顿了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即使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太了解他呢。他从小性子就怪得很。”
乔萨夫也在一旁点头：“是很怪。”
“总爱看莫名其妙的书，说的话也时常让人听不懂。念书倒是擅长，但和老师同学都处不好关系。本来我们想让他继续深造，可他死活不肯念了，说是学校太无聊。”
说着，清璃微微叹了口气。
“也怪我，我们的双亲过世早，我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赚钱，忽略了对阿羽的关心。等生活好些了，他就已经是这样子了，好像只活在自己世界里，不肯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
“清羽他……有朋友之类的吗？”尹珞问。
“没有吧，从来没见过。他手机都不肯用，怎么联系朋友。”
清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不过，他之前上班的地方，好像他还挺喜欢。”
伊芙诺的公司？
“他是怎么进到那公司的，你们知道吗？”
清璃摇摇头。
“他突然就说要搬出去，到威西鲁镇工作，我觉得他愿意接触社会是好事，没多问。”
“那公司……好像有点问题。”尹珞试探着说，“不是倒闭了吗？”
“我记得，是公司CEO被通缉，跑路了。”
这时，乔萨夫悠悠出了声。
“据说是研究项目不合法，好在，没牵扯到阿羽。”
听上去……乔萨夫和清璃并不知道真相。
那，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清羽是个异能者呢？
尹珞想问，可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到合适的问法，直接问肯定不合适，万一他们并不知情就糟了。
“对了——”她蓦地想出了突破点。
“清璃姐，我有个一直好奇的事。和渡警官碰面的那晚，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的？”
清璃神情稍稍动了一瞬，很快换上微笑。
“秘密。”
果然是靠清羽——
这是尹珞的第一反应。
清璃姐知道清羽的能力。
可清璃并不了解，她和清羽一样是异能者，而且知道清羽是异能者，选择隐瞒，再正常不过。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是最靠谱的解释。
“那我就不打听了，反正也不重要。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尹珞笑笑，起身要走。
“如果清羽回来，请帮我转告他，这两天抽空来找我一趟，我想见他。”
……
出公寓楼时，已是夜里八点。
尹珞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樱奈家的别墅。
“大小姐正在沐浴，请稍等片刻。”佣人笑容可掬地迎接了她，“要不要来点甜品？”
不提还好，一提甜品，尹珞顿时生出强烈的饥饿感。
于是，樱奈裹着浴袍从楼梯上走下来时，看到吃得正欢畅的尹珞，禁不住笑起来。
“你突然来找我，是因为馋了吗？”
“啊……不，是有正事。”尹珞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叉子。
“那就上楼聊吧。”樱奈扭头招呼佣人，“帮她把蛋糕端到我屋里。”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尹珞可不习惯被这么伺候，连忙推辞，托着没吃完的盘子，跟在樱奈身后上了二楼。
樱奈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在她视线里晃来晃去，洗发水的香气扑进鼻腔，很好闻。
“说吧，什么事？”
在房里并肩坐下后，樱奈拎了浴巾随意地擦着头发，开口。
“我想借钱。”尹珞开门见山。
“钱？”
樱奈稍怔了下。
“要多少？”
“……不是应该先问借钱做什么吗？”
“我并不介意你要钱做什么。”她浅笑，“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被她这样一说，尹珞反倒莫名地有点心慌，定了定心神，才说下去。
“我有个想法，如果顺利，也许能引出刺杀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