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自己变作了个小行星，漫无目的的漂浮在宇宙之中，身上用不出力气，也不需要用出力气，就只需要随着空间的流动，一点点漂浮，随意的飘……

微微眯开眼，看到的是广阔无垠的宇宙，几乎所有方位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些许荧光在边际闪烁，唯一比较亮的是个白色的圆，散发出天狼星般的光亮，它又向两边涣散出一条五颜六色的天际线，像是肥皂泡泡上才能看到的样子，美不胜收。

有什么液体流入到了嘴巴里，在我的味蕾上抹上了漫漫清甜，像巧克力般有点粘粘的令人回味，又像是碳酸酒般带有二氧化碳的刺激感，让我不自觉的将它咽下了喉咙。

不知为何，我总听到一个声音，像是凑到了我耳旁极其轻声的，不断重复的说着：“一，二，三，木头人……”

我没有因此感到恐慌，反而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对声音的含义有些不解。

慢慢的，我的感受到了重心重量，像是被一个基点将我虚无缥缈的身躯给吸引了过去，先是落到一层薄纱上，紧接着便是奶油般的柔软，再是撞着了块果冻般会弹起的软垫上……直到最后我感受到了一个平面的支撑，如此不突兀的，意识回到了躯体。

脑袋迷糊成了一团浆糊，霎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直到温暖的床垫和被褥的触感传来，我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梦境。

与以往相比，今天却格外的柔软，身躯和精神上的辛苦和焦虑给平了息，让我沉浸在这舒适的享受中，完全不想挪动身体分毫。

我不免感到有些惋惜，我从未做过如此舒心的梦，也从未如此清晰的记住梦里发生的一切细节……不禁担心以后我就再做不出这样的梦来。

‘今天是几号啊？几点了？爸妈这都没来叫我……或许就是周末吧，可能在寒假？不管了，只要能让我睡懒觉就好。’

这样舒适，这样令我满足的幸福感……

但为什么内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似乎是忘掉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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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的一个翻身，却感觉到后脑处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了一下。

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压到手机了。

用手机作为闹钟放在脑袋旁，才不会因为响铃吵醒了我，而被我给粗暴对待。也只有想着去玩手机的时候，我才有睁开眼脱离睡梦的力量。

但当我把手伸到那去找寻着我的‘手机’时，抓到的却是与我连成一体的——角？

死亡，亚人，败雾，特异化……

骤然间我什么都想了起来，现实的冲击一次性洗刷干净了我的困乏，惊坐了起来。

慌忙的看向四面，又是那之前待过的实验室般的地方，只是现在所处的房间，比之前的明显要大上不只丝毫半点。

一旁摆成半个圈的电子设备，和许多个叫不上名字的仪器，体量也比之前的庞大上许多，而操纵它的，却是数十个连接在天花板上的机械臂，看上去很是高级复杂。

更是有一整面墙壁上，排了一列的培养仓，装有在内的绿色液体，或是包裹着胚胎似的生物，或是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的脏器。

恶心至极。

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我多么希望刚才的梦境是现实，而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梦境……

忽然想起小冉姐姐的话，她说她将会把我送到个充斥了死亡和痛苦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吗？

他们这是要把我做成标本？刨腹？放到那培养仓里？

不，看这架势，应该会比这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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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2802亚人是个例外……”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四肢在膝跳反应下猛的一颤，我才发觉，在我后头早已站立着一位老者。

老者十分年迈，同样呆在那厚重的钢铁装甲内，行动虽缓慢，神情却显得十分有精神，样貌上却总感觉自己见过。

直到看到他的装甲胸前挂着的牌照时，我确认了我的猜想。

上面赫然清晰的写有：海明威·度兰奥斯。

度兰奥斯......

小冉姐姐也有度兰奥斯的姓，恶魔梅西也有……

他们是一家人吗？这是他们的父亲还是爷爷？

今天一天，我是要把他们一家都给认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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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一直在盯着一台仪器的屏幕，那高度数的老花镜将他褐色的眼瞳放大了好几倍，嘴巴还一直念念有词。

“仅仅两次特异化间的对比，基因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换做是其他亚人，就连最后一次都没有如此大的改变……啊，太棒了！笔妹，作为将来研究的备案，把2802的所有状况和变化都详细记下来，顺便检测一下他的san值！”

“好的，Dr.海明威……已开启三维度空间记录，正在与2802进行体肤接触……正在分析2802激素分泌水平……各项指数目前在30%～50%之间飘忽不定，但数值跳跃并未过大，也并未低于20%危险线，处于相对稳定的阶段，并已为2802口服了‘蚀心毒’，目前暂无任何危险。”

“说中文，笔妹，你虽然是刚出厂的新型号，但以你的智能水平，这些收容所不成文的规定你应该自己去更改好。”

“好的，Dr .海明威。”

什么声音？

名为海明威的老者像是在与谁对话，回答他的是个女声，略带机械感，响彻了我的每个方位，不免让我寒毛直立。

似乎从我头顶方向而来的，抬头乍一看去，一个保龄球大小的装置，赫然的立在我的面前。

我遇到的这是个什么啊……无人机？机器人？还会说话？

那装置，里面有诸多个大大小小的方块似的内核，像是一块块主板，互相拼接，而外围则被有胶感的透明物质包裹，形成一球体。

在其最表层，还附着了一个通体亮白的圆环，像是在聚焦视线般会在变化大小，又像是在转移视线般在转动，组成出的球体恍若一只巨大的‘眼瞳’。

它恰好抵到了我的额头上，触感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果冻，冰凉又富有弹性。却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它就在没任何支撑的情形下，悬停在了空中。

似乎重力对这‘眼睛’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什么时候这世上的机器人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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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终于注意到我了，作为礼仪，我先自我介绍，我是您在收容所里专属的人工智能，我叫笔妹，笔墨纸砚的笔，很高兴认识您，欢迎您来到收容所。”

这‘眼球’的嘴巴在哪里我不知道，倒是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吓得我‘叫’出了声……

可自己的声音呢？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张大的嘴巴里非但没发出任何声音，反而脖子处，迟钝的传来了阵撕裂的剧痛。

我怀着不好的预感摸去脖子那儿……扎着厚厚的绷带，些许黏糊糊的液体粘在了手上。

手上一片鲜红。

我试着再去啊呢两声，却依旧是那撕开肌肉般的痛楚。

但依旧发不出丁点声音。

“2802号亚人，请您不要慌张，在第一实验室内禁止大声喧哗，为了防止您的声音扰乱实验工作，笔妹便给您做了个小手术。”

2802？小手术？

话音未落，似乎在头顶上那‘眼球’的操纵下，一支机械臂提了个密封的袋子摆在了我面前，里面装着一小块鲜红跳动的肉块。

虽然我的医学知识并不充分，但我还是能猜到。

这是我被割去了的声带……

“请不要担心自己永远的变成了哑巴，笔妹向您保证，这样的伤残，对于身为亚人的您来说会在下一次复活后完全恢……复……”

一拳头。

下意识的不经思考的，卯足了浑身力气，在想法到来之前，全身的细胞却率先行动了起来。

一拳头捶打在那‘眼球’上。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这‘眼球’让我感到恶心，我只是想推开它。却变成如此歇斯底里，如此不留余地，如此暴力的殴打……仿佛眼前的是不可一世的仇人，是势不两立的敌人。

它如足球般弹射出去，一声巨响的撞到了边缘的墙面，在空中划出五六道弧度后，才在高速的旋转中坠落到地上，冒出电光火花。

复活？

完全恢复？

只是因为这样，所以怎么对待我都无所谓吗？

又一次要杀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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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者他却突然之间凑到了我面前。

与我四目相对。

他仅仅只是看着我，我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定了身似的，只能微微发颤，不敢动弹……

他的两只眼瞳像台X光机，不断的在我身上扫视，与我越贴越近，那玻璃头罩甚至还压到了我的鼻头，手里还抄起了把小型电钻，在我肚子上比划。

电钻……

那工地里钻墙壁凿洞口的机器……

刹那间，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恶魔梅西的影子……

原来如此。

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其父母肯定也会是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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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几次特异化就有强化身体的效果……呵。少做那些无用功，笔妹，虽然在心理学上，交流是有利于缓解恐惧与紧张感的，但很显然这在我的实验里没多大用，毕竟它们可要面对的是死亡的痛苦。”

“……好的…Dr .海明…威。”

“你换一副身躯过来，这个差不多都要报废了，跟个丢在地上的垃圾似的，看着难受，接下来的步骤可少不了你。”

“…好的…Dr.¥@&……正在重启系统……已完成。”

随着老者的话音落下，天花板便开出了个小口，从里面飞出了个‘眼球’，停在了我额头上方。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它明显有意的躲着我的拳头。

“血液里能提供的数据实在是太过稀少，果然作为实验素材还是脑和脊髓液更好，笔妹，开启维生系统，我要准备动刀了。”

老者的话语很是让我听不清，不知为何顶着一副西方人的面孔，却满口蹩脚的中文，语速很快还口齿不清。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听懂了他说出的‘动刀’两字。

那电钻的刀尖已经高速旋转了起来，发出的轰鸣噪音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能感受到我体内有镇定剂相关的药物在发挥作用，也幸好有这样的药物，以至于不会让我疯掉。

逃！

我现在必须要逃！

……但我真的逃得掉吗？

此时我的挣扎已经为时已晚，老者的挥刀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是有些随意，他似乎丝毫不在意在我身上多砍一点，或是砍错了位置。

他就拿电钻割猛的扎到了我的后背。

一瞬间，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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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生系统已开启，考虑到取脊髓液手术的疼痛过大，是否需要为2802号亚人注射麻醉，让其进入昏迷状态，避免实验意外的发生？”

“不行！亚人特异化，这样的这样的过程是如此的美妙！笔妹，我想让它自己完完全全的体会这整个过程，给睡死了的亚人做实验，那和杏子她们有什么区别？”

“Dr.海明威，记录那些错误的信息数据，会浪费不必要的物力以及时间，笔妹建议关闭此项功能，节约……”

“笔妹！分析错误的信息可不是浪费，相反，错误更能帮我们分练出我们想要的正确信息，实验是十分严峻的事业，有错才有对，这些常识你要记录到自己的数据库中去。”

“好的，Dr .海明威。”

“查看它现在的身体状况！”

“正在进行体肤接触，正在检测……较为虚弱，1分钟后将陷入失血过多而生命垂危的现象。原因：第三次死而复生的特异化消耗了他许多能量，建议：在这次化为败雾后，给2802号亚人提供充足的食物，维持体质，来保证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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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受到自己喉咙处结痂的刀口再次裂开，自己张大的嘴巴里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泪水似乎已经流了干净，下半身霎时失去了知觉，莫大的疼痛让我近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