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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希望和绝望

洛璃 风寻洛 5873 2019-09-14 08:52

  

虫秋走后的那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失落。不过在洛璃面前照顾她的时候,我始终表现地很乐观,总是笑着和洛璃讲故事,说笑话,希望逗她开心。

不过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非常关心虫秋的洛璃在第二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便知道了虫秋是被我“赶”走的。好在我后来和洛璃解释了很多次,这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小宝宝着想,洛璃这才没有责怪我。

只是洛璃在后来好几次都和我抱怨着,秋秋姐不在身边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和她的小宝宝现在怎么样了。

在我的伤好了之后我便一直留在洛璃这边照顾着她,小兔有时候会帮我搭把手,轮流照看让我有机会休息。而霍启雄则只是偶尔来这边看看情况,更多的时候,则是一直在忙着寻找骨髓库里和洛璃有可能配对上的资料。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洛璃的情况也越来越不好了。尽管有着霍启雄托关系请来的专家和医院里的医生针对洛璃的情况进行专门的治疗,不过因为仍是采取着保守治疗,等待着骨髓库的消息,所以洛璃的情况依然是在一点一点地恶化。

刚开始还好,洛璃只是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但是下床走动什么的都还没有问题,甚至在她精神好的时候,我还经常带她去楼下的花园里走走。那时候的洛璃除了跑跳之后会特别疲倦之外,和之前没有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到后来,洛璃便开始嗜睡起来。原本她在家里就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咪,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话,加上午睡时间,每天睡个十二个小时简直就是小意思。不过那是在虫秋怀孕在家,而洛璃包揽了家里大小事务的情况下才是这样的。

现在在医院里,洛璃整天除了和我聊天说话便是看着电视,除了偶尔下地走走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劳累的事情。如果是没有生病的健康人,整天在床上躺着经过一天,估计到了晚上就会变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不过这对洛璃来说却不存在。

因为几乎一整天都和洛璃在一起,所以我对洛璃的生活作息规律了如指掌。从一开始的十二个小时,到后面的十三个小时、十四个小时……洛璃每天睡眠的时间都在慢慢增加,清醒的时间也相应减少着。

原本还有精力会和我说笑打闹的她,现在除了和我正常的交流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笑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状况的恶化导致她精神状态的下降,反正在这半个月里,洛璃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脸上也是写满了病态。

而洛璃的事情终究也瞒不过去,除了一开始的我、虫秋、霍启雄、小兔这么几个人知晓外,慢慢的,和我们交流比较密切的一些人也都知道了洛璃得了白血病兼血友病的消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对他们来说也是。

谁都不愿意相信,前几月前还在他们面前蹦蹦跳跳,一脸纯真笑容、乖巧懂事的可爱小洛璃居然检查出了这么严重的病。而且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很有可能就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

虽然还没到学校开学的时候,不过有不少朋友和同学都赶来医院看望我们。

在湘城打暑假工的王涛来了,在医院陪了我一天,走的时候不由分说给了我一个一千块钱的红包。那是他这个暑假在跆拳道馆兼职,除去吃喝费用后仅剩的工资的大半部分。

杨不然也抛下了一个大单子来医院留了三天,脸上的悲痛和惋惜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他还想安慰安慰我,结果每次都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忍受不了跑到一边难过去了。最后我忍不住一脚把他踢了出去,免得他把悲观情绪传染给了洛璃。

他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两万块钱,说这次就带了这么一点,要是钱不够了随时跟他说。

王有基没在这边,也没办法赶过来,不过他也在微信里面给我转了800块钱,又给我们寄了很多吃的东西过来。他转的那笔钱我没收,他第二天又给我转,金额增加了200,第三天又给我转又增加了200,甚至放话只要我一天不收,他就一天再加200,直到我收下为止。

居委会王付娟阿姨,代表着居委会送了5000块钱过来,其中有3000块钱是王付娟自己出的。而且她还告诉我,已经向福利机构提交了洛璃的病情资料,向上级申请了一笔救助金,同时会在小区里展开募捐活动,号召大家给洛璃捐助善款、共渡难关。

还有一些我根本都不认识的人,前来看望洛璃,说自己的孩子和洛璃是同学,听到了洛璃的情况,也代自己的孩子过来慰问一下,算是尽尽自己的心意。

那段时间,这个病房就像是一个宾客接待所,每天都有人过来看望洛璃,提着礼物、拿着红包。他们有的安慰着洛璃,有的安慰着我,甚至还有的带来了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听来的治疗秘方,要偷偷说给我听。

虽然相对于昂贵的治疗费来说,他们带过来的几千几百块钱其实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一个非亲非故的我和洛璃,他们之间许多陌生人、一面之缘的朋友却能为我们做到这种程度,也确实让我和洛璃偷偷感动了很久。

我经常鼓励着洛璃说道:“小丫头你看,有这么多人关心着我们,帮助者我们,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倍努力,打起精神来乖乖配合治疗?”

这时候洛璃就会抬起她的手臂,很是勇敢地说道:“是呀,哥哥,经常抽血我都没有哭哦。”这段时间洛璃经常需要抽血化验,检查情况。原本最怕打针抽血的洛璃,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无所畏惧的英勇小战士了。

与其说是习惯成自然,不如说是打针抽血的痛相对于她生病的痛,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当时我答应了洛璃的两个要求,洛璃也确实非常信守承诺地配合着医院的治疗,无论是需要吃药还是需要输液,一直都表现地非常乖巧,从来没有哭闹。就连医生都好几次夸奖她,说小小年纪不怕哭不怕痛,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表现的这么好的孩子。

也许是洛璃的表现和满怀希望的态度感动了老天,在洛璃病情检测出来后一个月左右,霍启雄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江北的骨髓库里找到了一个和洛璃配型九个点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本人意愿也是愿意捐赠。

虽然并不是最完美的配型十个点,可能会加重移植后的排斥效果,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霍启雄问我要不要选择把这个人当做移植对象,在看过他的简略资料后,我便欣然同意了。

这边的医院在为洛璃做着移植前的化疗准备,而江北那边的医院也同时在为那个男子坐着造血干细胞的采集准备。

虽然有规定说捐献者和受捐者的信息要相互保密长达一年以上,不过有霍启雄的帮助,我们很快还是私下联系上了。

这个要捐献自己造血干细胞的男子叫徐建平,今年26岁。原本也没有想着要捐献造血干细胞,不过因为最近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大老板女儿作对象,要他放弃他原本在大学里就认识了多年的现女友。努力劝服家里人无效后,徐建平被逼无奈,开始想各种办法将这件强迫的婚事延期。

在上个月,徐建平在街上看到别人在街上的献血车里献血的时候,他想着也许自己可以献个血,随后回家装病再拖延一段时间。再采集完血液,护士问他是否加入中华骨髓库的时候他也没多想便同意了。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便有人通知自己,说自己的骨髓和一位得了白血病的小女孩配上了,问自己愿不愿意进行第二次详细的检查。

在得知如果捐赠造血干细胞不仅可以救活一个人,而且有着医院专门为自己请的假,自己又可以借此机会装病把婚事多拖延一段时间,徐建平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毕竟自己娶大老板的女儿已经是高攀了,而这个大老板的女儿对自己也只是应付状态。双方都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是单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能有多大的和睦呢?还不如拼一把,如果趁这次捐献,让大老板对做过手术的自己产生不满,退掉这段婚姻,这样一来自己和原来的女朋友也就还有在一起的希望。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徐建平也还有自己的私心和要求。他希望我能“回报”给他二十万元,即使捐献手术后他无奈还是被逼结婚,他可以把这笔钱给他的原女友,作为这些年来的陪伴却不能最后走到一起的报答。

我原本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是虫秋伪装的一个假身份,借此向洛璃捐献自己的造血干细胞,不过在了解到详细情况后,我很爽快地便答应了。相比于拯救洛璃的生命而言,二十万元虽然很多,但一样花的值得。

在和徐建平商量好的第二天,我就托小兔帮我照顾洛璃,自己回到了江南的家里,着手把房子出售的事情。

表姨在知道我急着卖房子之后把我臭骂了一顿:“小尘你疯了?这可是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你先在要把房子卖了,以后去哪里住啊?而且你为什么突然要想着卖房子啊?”

之前为了不让表姨担心,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洛璃的情况,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也已经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表姨,包括洛璃的病情、虫秋的离去、捐献者的意愿……

表姨知道后一边为洛璃的情况流泪,一边又为她找到了合适的骨髓而庆幸,惋惜地说道:“小璃也真是命苦啊,只是也可怜了小秋,多好的一个孩子呀。虽然说你这样欺骗她是为了她好,可是她毕竟还有着身孕啊,就这样让她一个人……”

“是啊。不过表姨你放心,等着洛璃的病好了,我就把她找回来,好好补偿她。到时候别说求她回来,就算是跪在她面前,狠狠地扇自己几个巴掌也是应该的。”

表姨只是默默为我们的事流着眼泪。

卖房子的事异常顺利。我家的房子处在车站旁边,周围又是新建的商业区,直径50米外就是小镇未来最繁华的地块,地理位置优越,升值的潜力也很大。这么一块风水宝地,要是换做别人,一定是捂得紧紧地不肯出手,等着以后卖个好价钱,不过毕竟我这情况不一样。

原本估值240万的一整栋楼,因为急着用钱,只标价了220万,最后被人砍到200万卖了出去。不过这被砍的20万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降下去了价格,而是要求必须给一百万的现金,并且剩下的钱要在一个月之内结算完毕。

浮沉是个工业重镇,有钱的大老板很多,对于购房投资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他也知道我之所以这么急着出售房子,不惜把地价这么好的房子便宜了40万出售是因为要凑钱给自己身患白血病的妹妹治病后,很爽快地大手一挥,直接就把100万元打到了我的账户里,并跟我说下一笔钱会在一个星期后到账。

至于房子的手续和里面的物品,他也十分爽快,说反正交易已经定下了,又有保证人,也不怕我反悔。既然湘城那边的手术还需要我回去操心,那就等着那边的病情稳定下来或者痊愈了再回来办理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购买这套房子是用作投资不是用来自己住的。

湘城那边洛璃的手术准备地已经差不多了,这时候正需要我回去签字和安抚洛璃,对于这种好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在第一笔钱款到账的当天晚上,我就直接坐车回到了湘城签订了手术协定书。

按照手术计划,洛璃已经接受了化疗,在手术准备开始前,洛璃会进入无菌仓,通过准备手术杀死自己体内原本的造血干细胞,方便徐建平捐献地新造血干细胞在洛璃身体里扎根发芽。

与此同时,在江北医院里的徐建平也会进行好几天的准备,打动员针来刺激他体内造血干细胞的生长,以便到最后采集到最够的造血干细胞。

两边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后,洛璃便要进入到无菌仓里面了。

我握住洛璃的小手,脸上是欣慰的笑容:“小丫头,马上就要进入到无菌仓里面了,你会不会感到害怕?”

这段时间也是洛璃状态最好的一段时间,也许是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进行手术治愈恶疾了,她也完全淡忘了对手术的惧怕,只是微笑着轻声对我说道:“哥哥,我这么乖地在治病,等我病好了,你带我去看海好不好?”

“当然。”我轻轻地摸了摸洛璃的小脑袋,对她表示安抚。

这段时间洛璃一直在服用抗排斥药物,而进入无菌仓后还需要进行清髓手术,把自己体内原有的造血干细胞杀死,等着接受新的造血干细胞的输入。即使是手术成功了,洛璃也依然需要在里面过上几个星期至一个多月的时间,防止细菌感染影响术后恢复。

也就是说,从这一别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可能没有机会能在像这样抚摸洛璃的小脑袋了。

“哥哥在外面等你,加油!”我在给洛璃鼓劲。

洛璃没有说话,只是甜甜地笑着。

我们两个的手握了很久很久,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我这才松开洛璃娇小的小手,目送着她进入无菌仓。

清髓手术很顺利,洛璃的身体情况也还算稳定。在这手术关键时刻,除了小兔每天都在这边陪着之外,霍启雄干脆也请了个长假,专门帮我联系着江北徐建平所在的那所医院,每天都会把捐献者的情况和血液检测结果告诉我。

目前的形式很不错,徐建平那边比洛璃提前四天做了准备,每天都会打动员针促进造血干细胞的生长。等着到了一定阀值后,就可以进行干细胞采集了,而这个过程一般是五天。

洛璃的手术已经被提上了日程,医院的专家们也在积极地为这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尽心尽责地坐着术前准备。

看着无菌仓里待了两天的洛璃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每天也能隔着透明的玻璃和我挥挥手、微微笑,甚至还能通过里面的设备和我说说话,我就觉得这段时间的劳累都一扫而空。

我和洛璃一起规划着,等着她的病治愈了,我们会去什么地方玩,我们要做哪些之前没有来得及做过的事情,分享哪些自己舍不得说的藏在心里秘密。我甚至还在庆幸,是洛璃这次的生病让我知道了以往生活的难能可贵,也让我更明白了相互珍惜的重要性。

然而,一切美好的愿望和对未来的期盼都在那一天破灭了。

那是一个下午,等待着洛璃进行最后的手术还有两天。霍启雄跌跌撞撞地跑到我面前,脸上的表情又是悲怆又是气愤,他哭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下心情,用着悲凉的语气告诉我:“完了,都完了!艹他妈的徐建平悔捐了。”

悔捐?

知道悔捐后果是什么的我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似的,整个人都懵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目光无神,再也站不起来了。

悔捐就意味着捐赠者反悔了不再进行捐赠,而之前做了清髓手术,躺在无菌仓里的洛璃,她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在一片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魔鬼给我递过来的审判书,上面写着洛璃最后的生存天数,那是触目惊心的几个字:不到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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