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不久，凌若天和苏筱墨像是卡了壳的玩偶一般，突然无话可讲。突然安静下来的客厅让两人心里感到了不适。
两人对视了一下，莫名地感到尴尬起来。
“你……想吃夜宵吗？”凌若天试着打破沉默。他现在才明白，如果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他和苏筱墨其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连话题都没有。
苏筱墨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从她找回他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个一直在和血阳楼作斗争，亦或者是凌若天自己犯贱找事情给苏筱墨递话茬。一旦两人正经起来，却变得相顾无言了。
“我不想吃。”苏筱墨还是回答了，本来她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她轻轻地把右手按在凌若天的腿上，突然一阵绞疼由内而外地从心脏里涌出来，轰击在胸口上，憋得难受。
钱晶其实说得没错，苏筱墨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却已经快要接近崩溃边缘了。
“你没事吧……”凌若天感到苏筱墨奇奇怪怪地，有些担心，“该不会你大姨妈来看你了？要不我现在出去买包红糖水回来？”
“你才来大姨妈，”苏筱墨嗔了凌若天一声，说道，“怎么？未婚妻摸摸都不行吗？”
“哇，姐姐，你说这话可别这么大声啊，”凌若天吓了一跳，细声道，“你还想不想要配方了，这么想暴露我。”
“放心，听不到的，”苏筱墨面无表情，“再说了，是聂长丰要配方，和我有什么关系？”
凌若天无语了，苏筱墨的确说得没错，“不是，那你配合一下嘛，配合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做戏就要做全套啊。”
“我看你和人家大小姐那么聊得来，怎么和我在一块话都不会讲了，”苏筱墨开始有些赌气了，而且越想还越气，“你们两个在车上打情骂俏地，外人看来我像是电灯泡一样。”
“什么打情骂俏，什么打情骂俏啊，”凌若天头都大了，“那是单方面的吵架好不好？而且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上了？”
女人的脾气像是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特别是当她们开始计较起来的时候，那脸变得堪比川剧演员还溜。
要说苏筱墨为什么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还得往前再调半小时来解释……
月满楼门前，凌若天先让两位女士坐在后座，他自己坐在了副驾。司机看得眼睛都直了，时不时地往后视镜瞄。
“不是，老哥，你这样我哪敢坐你的车啊，”凌若天发现了司机大哥不对劲，提醒道，“第一次见女人啊？要不待会我请你去夜总会里看看？那里货色更加劲爆。”
“瞧你这话说的，小老弟，真难听，”司机大哥连忙收回目光，义正言辞地说道，“看你小小年纪的，也去那种地方？看你倒不像那种小混混啊……”
凌若天心里听着感叹，司机大哥眼光独到，他的确不是小混混，大混混才轮得到他。
“去倒不是经常去，就是里边认识点人，能花少点钱而已，”凌若天着开玩笑，说道，“怎样？我可不开玩笑，吃喝嫖赌一条龙，小弟全包。”
程思柔听着有些不满了，这话说得哪里像样？不是丢她程大小姐的脸么？凌若天怎么着现在也是她程思柔的直系下属，要是这幅样子出去说话人以为程大小姐家混黑社会的呢。
于是她一巴掌打在凌若天脑壳上，教育道：“说什么呢，也不害臊，司机师傅，他这人就喜欢口花花，都怪我没教好他，你不要介意啊。”
“看这样子是姐弟了？”司机见状，好奇道。亲密到不由分说上手就打，不是亲生兄弟姐妹就是情侣。
“我要是她弟弟，那我上辈子一定是灭霸，还是戴着无限手套的形态。”凌若天摸摸头，笃定地说。
“你还灭霸，”程思柔“嚯”了两声，说道，“你是星爵还差不多，还是被战争机器一拳打晕的那种形态。”
“呵，我怎么说也是智力正常，拿我和傻子比有意思吗？”凌若天不甘示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苏筱墨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两人斗嘴，看着凌若天的眼神却极为“和善”。不过现在是晚上，车里灯光暗，不贴近来看也看不出，就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眼神。
不过凌若天比起常人优秀的地方在于他的五感相对比较敏锐，这就使得他在无意中脑子接收处理的信息较多，接收得多了，第六感就特别地强，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在大致程度上分辨出某个目光来源的方向。这不，他离苏筱墨又近，自然能感受到苏筱墨那异样的目光。这使他不由自主地看来苏筱墨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凌若天就后悔了，苏筱墨那眼神简直是集嫉妒醋味幽怨病娇之大成，臻至化境。吓得凌若天抖了两抖，跟见了鬼似的。
和苏筱墨现在的眼神比，《北斗神拳》里的拳四郎简直弱爆了好不好。凌若天是这么觉得的，毕竟作为当事人，他自己更加有感觉。
凌若天被盯得感到头皮发麻，顿时不敢说话了。
程思柔也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凌若天向苏筱墨辩解道：“筱墨姐，这人欠教训，你打两下他，才管的住。”
“很有心得嘛，”苏筱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上下打量凌若天，有些醋味，冷笑道，“看不出来啊，身体真听话。”
苏筱墨这个气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凌若天现在挨人打了脑袋都没脾气了。他，他凌若天再怎么伪装潜伏，那，那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性呢，堂堂凌家的少主，给人打了脑袋不敢出声？这怎么行？这样下去，那程思柔以后不得骑在凌家身上啊？他凌若天是来潜伏的，不是给人当小弟去的。
再说了，那男人的头，是诸阳之会，五行之宗，是有灵气的，哪里是人女孩子家随随便便打得了的？看着程思柔拍打凌若天的脑袋啪啪地响，苏筱墨就已经心疼得要死了。她都不舍得拍两下，程思柔凭什么啊，凭什么拍她苏筱墨未婚夫的脑袋啊？要拍凌若天脑袋，哪里轮得到她程思柔啊？苏筱墨是这么想的。
毕竟她从小照看他到大，有份像是大姐姐一般的亲情在混杂里边也是在所难免。这种感情一般不容易修成正果，但是一旦酝酿出味道了，那可是如同名酒一般，时间越长，那越是醇厚甘甜，惹人心醉。
她当然当程思柔是闺蜜，但是凌若天和凌家在苏筱墨心里要比程思柔重要多了，十几年的感情摆在这里，哪有那么容易撼动的。
“没有的事，”凌若天紧张得要死，听着苏筱墨那醋里醋气的话，顿时汗毛倒竖，口不择言了起来，“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你看人司机师傅该误会我了，我不是受虐狂，我只是心胸宽广而已。”
“这个……你们聊，我没意见。”司机大哥很识时务，直接把锅給甩了。人打情骂俏着自己非**去做电灯泡，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司机大哥过来人，不会干这档子损人不利己的事。
“你？心胸宽广？”程思柔不由得嗤笑出声，“算了吧，我看要是狗咬了你一口，你咬回去怕不是比狗都带劲，这会儿指不定怎么算计我呢。”
“不是，怎么你还来劲了呢，”凌若天感到脑子不够用了，“我今天没惹你吧？大小姐，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色鬼流氓啊？我寻思我刚刚也没干什么祸害妇女的事情啊我还保护你呢，你说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你挤兑我做什么啊你……”
苏筱墨点点头，抛开其他不谈，程思柔对凌若天的认识的确是在某种方面足够深刻。就比如他那瑕疵必报的个性，两人指不定在家里怎么斗嘴呢。
“没，就听你刚刚讲话我就一肚子火气，什么吃喝嫖赌一条龙啊，你当我家拉皮条的啊？”程思柔有些不爽了，“你是我保镖，这样说话给我丢人你知道不？这也是人司机大哥不知道我们，要是给圈子里的人给听了还不丢死人去？你就是欠你这人。”
“好，好，您有理，”凌若天摆摆手，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说道，“不讨论了，不讨论了！翻篇了，这事翻篇了，我错了，行了呗。”
司机师傅在一旁安静听着憋笑，胸口憋得难受。这两个小家伙估计天津来的，讲相声那是一个比一个逗人。听着好玩。
不过听人小姑娘讲圈里的人，司机师傅就有些奇怪了，这什么圈子啊这么神秘？这少年是保镖么？该不会是什么过家家的吧？
“你们今晚是去月满楼吃夜茶的吧？”司机师傅抛了个话题，“那可不巧，我听人说这月满楼今晚给大官包圆了，这多可惜，那可是好地方，夜茶也香，有那气氛，就是苦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这大官一包，咱就不得喝了，真是难受……”
“噢，司机大哥，我们刚从月满楼出来，他家茶是挺不错……”程思柔接上话茬，无奈地笑道。
司机不说话了，敷衍地应了两声。他看目的地原以为这三人只是有钱的土豪而已，去月满楼就是图个乐子，看到包圆了不给进失望了才打车走的。谁知道人已经吃完了出来了。
这被大官包场啊，有钱还真没啥用。不仅要有钱，还得有名有权才能进去吃喝玩乐，桥南富豪不少，可不是谁都能进得了月满楼包场的。
今天终于涨了见识了，司机师傅在心里感叹着，这有钱人的思想还真是让普通人想不通，出门打车可还行，都那么有钱了还缺那点油钱呢。师傅都有些后悔了，人家两女生刚进车里就从后视镜盯着人家欣赏，给人保镖抓个正着，这第一印象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要是刚刚收住眼睛或许人心情好就给咱来个好处，那不就赚大发了么？要知道，这些有钱人要是把她伺候舒服了，脑子一热，随手给出去的好处都够普通人潇洒人间走一回了都。
司机师傅想到这里，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两个女生在后座上小声讨论着衣服包包化妆品，凌若天闲得无聊，就竖着耳朵听着。虽然声音够小，但是以凌若天的听力，再加上这么近的距离，这偷听一点难度都没有。
“筱墨姐，那衣服我觉得不错……”
“这衣服配我现在这鞋不太好看……”
“是吗？那看看这鞋……”
凌若天很少听到苏筱墨讨论这种这小女生的话题。现在听着苏筱墨和程思柔讨论得那么热火朝天，他感到极其欣慰。那心结也解开了一些。
最终苏筱墨并不全是凌家的某样工具，她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围着他这么个少爷转转，把自己青春全部奉献给这个少爷。她也会和闺蜜捧腹大笑，一起逛街，一起吃饭，女孩子该过的生活她都有。
凌若天只是害怕苏筱墨最终成为一个没有主见只会围着他转的工具人，成为老爷子控制他的枷锁。他不希望那样，这对一个女孩来说太过残忍，他不忍心。
不知不觉过了一会，苏筱墨转过头来，看见凌若天看着她的眼神。里边全是老父亲一般的欣慰。不由得俏脸一红。
凌若天很少这样直接看着她，她有点不知所措。
“到了。”司机师傅提醒道。
程思柔也抬起头来，看到凌若天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筱墨，那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胆子忒大了，那眼睛在看胸脯哪里呢！真是色心不死啊！人有夫之妇他都敢这么饿狼似的盯着看，要人筱墨姐是个黄花大闺女那他凌若天岂不是连手都敢上啊！
“你！你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程思柔气着掰扯起凌若天的耳朵，把他拖下车去，教训道，“丢人不！看了人一路了你说你眼睛往哪放呢！这是我姐姐！我闺蜜！你再这样色眯眯地看人一眼我立马报警你信不信！”
凌若天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疼得嗷嗷叫：“不是！不是！大小姐，你这，你这给拧掉了可算故意伤害罪我可以告你的！松了松了！再说了，我哪有色眯眯地看！我这是欣赏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美丽啊……”
“你还贫嘴！回去再好好教训你！”
看着程思柔揪着凌若天耳朵一路往家走，苏筱墨表面毫无波澜，心里却心疼得坏了。
“行了思柔，人看了我一眼而已不至于，不至于啊，”苏筱墨赶上去打圆场，“松吧松吧，这耳朵揪着挺疼的，真给人扯掉了那也算故意伤害，要赔钱的。”
“看在筱墨姐的份上，饶你一次。”苏筱墨给了台阶给程思柔下，程思柔也乐得接受。凌若天揉揉耳朵，感到自己今晚是真的从身体到心理已经被完完全全地摧残了一次。
其实程思柔看到凌若天看着苏筱墨的眼神，除了生气以外，还感到心里有一丝的酸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股酸味，只当是自己糊涂了。
“算了算了，不去想了。”她如此想着，不知道是警告自己还是在安抚自己。
或许两样都有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