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帝丘城内的火势依然猛烈，远观整个城池就像是巨大的篝火，也不知道城里哪儿有这么多东西可烧？

《史记》中记载项羽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就算这记载是完全真实的，那火也不会像帝丘这样猛烈，否则别说秦宫，整个咸阳城也顶不住两天。

一直等到第三天清晨，城里的明火终于不见踪影，浓烟逐渐消失，御风、北宫、东闾三人侦察小队率先进城察看。越过城墙，仨人顿时傻了眼，城里除了黑灰什么也没有剩下，宫殿、民居、市场、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全城找不到一块……哪怕是半块成形的砖石。

“就算是三昧真火也没这么厉害吧……”御风踩了踩地面，一股热气直窜脚底，却没有任何硌脚的感觉，他忙挪开步，“咱们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

“当然，就这么回去可不是负责任的态度，我敢说从这些黑灰底下会有发现。”北宫玉衡扫视城内，根据记忆指向卫国宫殿的大致位置，“先从那里开始找。”

“好歹也要个铲子吧，总不能徒手挖掘……”宫殿区的灰烬比周围要厚上不少。

“用风吹走浮尘就好了，御风你准备好，璟妤靠近我们，别吹你一身灰。”

“又来那招？”

“不，这次要换一招，风力要强且分散。”

北宫玉衡借助御风的力量使出新招「天风姤•天下有风」，三人周围顿时狂风大作，除了他们所在的风眼，四周黑灰卷地而起，不时带起一片火星乱飞，从远处看去活像一条黑龙陡然出现在城内。

诗中有言“吹尽狂沙始见金”，宫殿区的黑灰散尽，留在地面上的却只是一个匣子。

这东西是什么材质做的？御风心想，帝丘的大火能将城中一切烧尽，只有这个毫发无损……如果让他猜一下里面的东西……没错，应该就是《玄衍册》。

果不其然，卫国《玄衍册》端端正正摆在匣中，乍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竹简，全然不似想象中的神物那般发光发亮，看不出来是非凡之物。

御风没有现场翻看，合上匣子，感觉自己捧了一个定时炸弹，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

三人在城中继续搜索一番，除了黑灰再没有发现。

"衣服、木料可以烧尽，连砖石高台都化为黑灰，太狠了。"北宫玉衡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焚化炉中，浑身不舒服。

"可城墙一点事都没有。"东闾璟妤奇怪，"似乎火焰被什么力量隔离开了一样。"

御风摸摸墙壁，又仔细观察一阵，"还真是，连烟熏的痕迹都没有。"

"这不是一般的火。"北宫玉衡用铁扇铲起一点点灰烬，所有的黑灰都是一样的细腻，其中没有大块的颗粒，没有残余的纸片、纺织物，仿佛它们是被统一制造出来的灰烬一般。

御风才关注到这个细节，心想"火影"里面宇智波鼬放出可以燃尽一切的黑火"天照"也没这么厉害，绝对是无比强大的通神力制造出的烈焰。

"走吧，走吧，肯定是什么也没剩下。"

……

帝丘真真正正的成为一座空城，恐怕以后也没有人再敢定居在这里。回到营中，赶紧将卫国《玄衍册》妥善封存，众人拔营回国。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三国演义》中明代杨慎的一首《临江仙》家喻户晓，回国的路上，御风不觉间想起这首词作，是非成败转头空，的确没错，刚刚见过帝丘的繁荣，转眼便是彻底的荒芜，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西方的庞贝古城也是如此，几乎在一夜之间被火山爆发摧毁、吞没，直到十八世纪才得以重见天日，若不是留下了零星的历史记载，不知古城要被埋藏多久。

比起许多曾经出现过的国家和城市，庞贝是幸运的，又有谁能知道有多少早已被历史埋葬的国度与文明，它们的存在甚至不曾留下一个名字……人，更是如此，史书中留下名字的人物比起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命，九牛之一毛，绝大多数人走了就走了，不留下任何活过而证据。

从这个意义上说，列国世界人死后完全消失，更像是冥冥之中的一个隐喻……

人没有了，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

“想什么呢？别那么沉重好不好？”梦琳的话让御风回过神来。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御风没有直接回答，“高三那会儿，特别腻味背这篇《赤壁赋》，感觉他又长有矫情，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与作者类似的感觉。”

“看你的意思，也准备即兴赋诗一首？”

“我啊，打油诗都不会做。”御风一笑，不管怎样，终究要面对生活。

“刚认识你的时候，没看出来你这么多愁善感，看来咱们学院女生太多，男生都要变成贾宝玉了。”梦琳调侃道。

“我倒觉得背负的东西越多，责任越重，才越会善感，假如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肯定不会有这些感悟，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打住，打住。”梦琳赶紧拦住御风的话，“世子殿下，你还是消停一会儿吧。”

"古人动不动就吟诗作赋，就是这个道理吧？"御风追问。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