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困了，改天再聊...”

丹砂揉揉眼睛，转身就走。

“公子且慢！”

丹砂装作没听见似的继续拖着鞋子前行。

“我有茨木童子的重要情报，公子可愿一听？”

“...”

“...愿闻其详。”

丹砂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月光之下，精卫那张白皙的面孔苦笑着，笑容间满溢着无可奈何之情。

“唉啊——公子这人，真是把等价利益交换这一准则践行到极致了啊...”

精卫梳理了几下翅膀上的羽毛，血红色的软羽在夜风中微微跳动，她目视远方，开始讲述一个丹砂不曾听闻的故事。

“那是三个月之前，在我加入明联邦空军之前的事儿了...”

“以前啊，我没有参军，却把自己当做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客，哪里村人被盗，商人被害，我就去哪里，所过之处，不是一地白杨，便是漫山落石。”

“哦豁？女侠？”丹砂抖了抖眉头，嘴角挂笑，“看来咱们两个定位蛮像的嘛，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呢。”

“公子哪里话，我曾经不过一个小侠，现在也不过一个空军队长，怎能和公子这般英雄比肩？”

精卫淡淡笑，昔日往事，在她脑海中缓缓铺开。

“那是几月前，在明联邦的‘南部三镇’中，我曾打听到村中频有鬼众侵扰，稍微调查了一番之后，我确定那名为茨木童子的妖怪是黄菊帝国的恶鬼，在明联邦，她还吸纳了臭味相投的‘四凶’饕餮...”

“打住，这些事儿我清楚得很，就说说你在南部三镇中，有何不得了的发现吧？”

南部三镇，丹砂还是很清楚这个地方的，这是位于明联邦与黄菊帝国之间跨海大桥前的三个村镇——滨海镇，温泉村，河汉城。

这里既把控着明联邦前往与之隔海相望的黄菊帝国的交通要道，也是一座重要的货物集散城，每天，来自明联邦和黄菊帝国的商队都会在此穿行而过，物资往来络绎不绝。

那么问题就来了，单就人员流动来说，南部三镇绝对算的上是一块人口密集区域，鬼众驻扎在这里干什么？

“公子真是性急啊，希望在恋爱上，不至于这么步步紧逼吧。”

...雨女无瓜啊。

“——公子可否知道，茨木童子，其实不止一个？”

精卫话锋一转，偏头看向丹砂的面庞，注意着他的反应。

“啊，当然知道，我还灭了一个。”

丹砂也偏过头来，一脸坦诚的看着精卫的红黑色的双眸。

“那公子可知，那茨木童子，正有化作魔罗的打算？”

“...？”

魔罗？

作为一个维京人，丹砂听不懂什么叫魔罗，但是无疑，听起来这么糟糕的东西，应该是很不得了的东西吧。

“...说来听听。”

“看公子这副模样，想来连魔罗为何物都不清楚吧？”

精卫双手撑着阳台边的围栏，身后，两对沾染着血红的白羽轻轻翻动。

“请指教。”

“所谓魔罗，夺命，障碍，扰乱，破坏者也，当人之罪业达到极致，怨念攒动，又仇视世间正理，邪性至极，此人，就有大概率堕/入魔道，化身魔罗。”

“而茨木童子，她身为恶鬼，同样也可以用此法堕/入魔道，化为更邪恶，更危险的魔罗，至于她的想法和方针，毫无疑问，就是用血淋淋的人命来铸成她的无上罪业。”

...原来如此，说白了，和恶魔城里的那群恶魔有的一拼吗？

如果只是恶魔的话，那倒是简单了，我杀过好几千个。

“哎呀呀，那我这个刽子手可有点慌啊，”丹砂擦了一下嘴唇，“我杀了一万出头了，你这叫我怎么做人类？”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所以精卫，我不做人啦！大概这种感觉？

“那公子这一辈子还有下一辈子过活的话，可要小心点哦，”精卫一脸淡然，与其他听闻自己杀戮万人的人的表现截然相反，“茨木童子正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化为魔罗，原因的话，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她开心呢，谁知道。”

“......”

“顺带一提，上面的是我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提前打探到的，只是听说，信不信由你决断咯。”

“......”

“好啦，大公子，我相信你是合格而且人品还可以的政治家，可不要玩双标这种下三滥手段哦。”

“唉呀...”

丹砂叹了口气，精卫给自己的信息其实不多，一来是在明联邦的南部三镇找到了鬼众活动，二来确定了茨木童子确实有多重义体，三来，她的最高目标，则是修成魔罗。

三条信息，外加自己成功猜出了精卫的身份，姑且可以交换耶梦加得的一点信息吧。

“那么，我先问个问题，精卫小姐，你对北欧神话了解如何？”

“略知一二。”

“那你可否熟悉诸神黄昏中的大魔物‘耶梦加得’呢？”

“...果然是她。”

精卫从栏杆上起身，原本游侠似的散漫面孔逐渐瓦解，她目光沉着，好似在深思，好似在检讨。

“确实，只要说她是北欧神话里的大魔物，身份应该不难猜吧？”

“那大公子，可否告诉我，”不知为何，精卫的说话语气突然软了许多，“她...依然保持着昔日的邪性吗？”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是把耶梦加得当做潜在威胁，想要先斩后奏？

“邪性？她的邪性还不是被奥丁托尔那一票子神界钢铁直男逼出来的？”

丹砂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试想一下，一个人被扔进深海里，从此只能长眠，还要被一个怪蜀黍整天拿着锤子追杀，能不邪性？”

“好好好，那我换个说法，她...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一条恐怖的大蛇吗？”

“...精卫小姐对我的家里事这么着迷，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

“...看来公子确实困了啊...”

精卫叹着气，摇摇头，身后的羽翼慢慢张开，犹如天仙降世，犹如深夜残阳，血红色的翅尖在被夜空染成群青色的白墙上投下一道黑影。

“那么，公子若要就寝，与我分别的话，我在最后有一点恳求，可否一听？”

“说吧。”